“五一”过后,美容院有一个产品讲座会。
“花容”美容院,代理着一个口碑极好的品牌化妆品,而这个品牌化妆品的总公司有着一套良好的经营方式,每隔一段时间,每逢更新或推出新产品,总要安排驻地的分公司组织经销商和美容院进行产品讲座,目的是学习产品怎样搭配产品才能做出最好的效果,怎样操作才能让产品的效果达到极致,还让全省的众多经销商和美容院互相交流经验,还有顾客反应的用产品心得。
美容产品讲座会的地点不同,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不同的城市举办。
这次,是近c城三百多公里的一个海滨城市。
原本是由伊宝儿带两个美容师去参加的,可出发前一天,伊宝儿忽然患了急性肠胃炎,拉肚子拉了一整天,然后严重脱水,到医院留医打点滴。
苏苏纪去医院看她。
伊宝儿躺在病床上,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跟她商量:“小纪,五一过后,服装设计工作室没有这么忙了是不是?要不替我带队去参加美容产品讲座会吧,好不好?”
苏苏纪问:“不去行不行?”
伊宝儿说:“这次产品讲座很重要,深圳那边的总公司还专门派了美容讲师过来讲座,我们美容院缺席,恐怕不大好吧?”
于是苏苏纪想了想,便去了,带了两个美容师刘意梅和许燕一起去。
到达那个海滨城市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苏苏纪一行三人到了市中心,公司指定的那家宾馆里,报了到。
在签名的时候,一位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的女士朝了她们走了过来,化妆品公司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连忙介绍:“这位是‘花容’老板之一和苏苏纪小姐,这位是我们总公司的美容讲师黄雪雅女士。”
苏苏纪伸出了手礼貌地和黄雪雅相握。
“你好。”
“你好。”
黄雪雅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身华丽的黑色宝姿长裙套装,长统黑色丝袜,高跟鞋,黑色飘逸的披肩长发,她长得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鹅蛋型的脸孔化着浓妆。黄雪雅皮肤如瓷器般白皙细腻光滑,她的牙齿又白又细,一笑起来,美得就好像从哪一本时尚杂志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看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上下地打量着苏苏纪,一脸的惊诧:“天哪,你穿成这个样子。”
苏苏纪莫明其妙,低头,借着黄雪雅的目光看着她自己:白色休闲t恤,牛仔短裤,白色平跟凉鞋,没什么不妥呀。
黄雪雅说:“你怎么穿得像个辣妹?”
苏苏纪一怔,辣妹?
她穿得像辣妹?
黄雪雅说:“你应该注意防晒呀,应该注意形象呀,到了我们这种年龄,穿衣服不能穿得这么暴露,不够端庄,对皮肤也不好,会晒黑晒伤的。”
苏苏纪虚心地请教:“那我应该如何穿?”
黄雪雅说:“这么大的太阳,一定要穿长裤长衫,要不就像我这样子,长衫,长裙,长丝袜,要保护皮肤。”
苏苏纪看她,心里想着,大热的天,穿得这样密实,就算皮肤再好,嫩得像刚出生的婴儿,可整天收着藏着,不能秀出来,像小偷偷来的稀世珍宝,只能关起门来偷偷欣赏,有什么用?不如不要也罢。
苏苏纪很想问:那出门要不要像阿拉伯的妇女,用头巾掩面孔?
最终还是没有问。
翌日早上,六点五十分起床,漱口洗脸,吃早餐,然后八点钟准时到宾馆的会议厅听课。
苏苏纪揉着松散的眼神,心中叫苦不迭,老天,时间又倒转了,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笼中鸟一样的苦恼日子。
苏苏纪听不下那枯燥乏味的美容讲座,这些都与她无关的,她也没有兴趣,她在座位里不停地打着哈欠,无精打采。主持会议的,是这个品牌化妆品极有名气的一位经销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结实,高高的个,平头,薄唇,他自我介绍,说他名字叫做楚天延。
“楚天延”这三个字,苏苏纪只觉得熟悉,更熟悉的是,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略带邪气的笑容。
苏苏纪要想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
如果不是前些日子遇到莫佩佩,苏苏纪还真想不起来楚天延是谁。如今的楚天延,跟以前苏苏纪见到他的时候不大一样了,当年的青葱少年,已成为了英气逼人,成熟稳重的男人。
一堂课的讲座,苏苏纪直坐得腰酸背痛。
后来趁了个空档,苏苏纪去了一趟卫生间。
出来之后,苏苏纪便在走廊里的一个窗口前,抽出一根烟,然后静静地吸着,一边吐出性感的烟圈儿。
一枝烟,从点燃到烧尽,只不过短短的瞬间。烟的味道,白色的飘零,红色的蔓延,飘渺的氤氲。吸烟,是一种灵魂的漂离。不知道是谁说的了,女人的柔弱和凄美,犹如烟一般在风尘中飘荡,就像一个在暗夜中舞蹈的精灵,准备焚烧自己的前夕,独自血舞。
没有伤口的女人,是不懂得烟的。
没有烟的女人,也是不会有过去的。
苏苏纪是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
是离开北京,回到c城后。回到c城,苏苏纪回到以前她跟程一飞居住的房子住,睡她以前的房间。无数个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日子,她到程一飞以前的房间里,穿着他的旧衬衣,坐在他的床上,抱着自己,一动不动,望向窗外的夜色,想着程一飞。
寂寞,就像爬山虎的脚,在黑夜里到处伸展它的触须,肆无忌惮地攻击着苏苏纪,攻击着她的心,还有她的身。这种攻击,让苏苏纪无比的焦渴,像生了个洞,无边无际。
这个时候的苏苏纪,特别孤独,特别的无助。
然后,苏苏纪便在孤独和无助中,学会了吸烟。
就像伊宝儿说的,吸烟是一种自慰”——一个人在抽一支烟的过程中,会亲吻自己的中指和食指几十次,同时会吸烟嘴几十次,亲吻和吸,都是对自己的安慰。
苏苏纪吸的烟,是以前程一飞喜欢吸的那种牌子。
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仿佛时光不曾流走,仿佛程一飞还在自己身边,宠她,爱她,护着她。
苏苏纪依在离洗手间不远处的走廊里的一个窗口前,静静地吸着,一边吐出性感的烟圈儿。有人从会议厅走了出来,路过苏苏纪,望了望她,忽然说:“吸烟有危健康。”
苏苏纪笑,这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
那个人又说:“女性抽烟,不外乎是感情问题。每一个受伤人手中的烟,都是为伤害自己的人而点,抽的不是烟,而是已走的你。”
苏苏纪又笑。
一支烟吸尽了,苏苏纪抬头,看清楚了来人。原来是刚才那个美容讲座的主持,叫楚天延的男人。他望向苏苏纪,他早已记不起他跟她曾经民高中校友,也记不起他曾经见过她了,他微笑,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楚天延。”
苏苏纪礼尚往来:“我叫苏,叫苏苏纪。”
楚天延说:“好名字,人如其名。”
苏苏纪一笑:“你是好姓,人如其姓。”
楚天延望向她,眼睛里透着隐隐的笑意:“此话怎么说?”
苏苏纪说:“因为你的姓稀少啊。”
楚天延也有同感:“对,姓楚的人不多。”
苏苏纪耸耸肩说:“姓楚的人,据说是楚国的公族后代,因为楚国被秦国灭了,他们就以国名为姓。”
楚天延有点意外,凝视着苏苏纪,他大概想不到,苏苏纪会懂得这么多。
下午的课,苏苏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听了,虽然她投资做美容院,可对这方面却没什么兴趣,听那些枯燥无味的讲座,仿佛坐牢一样,真他丫的是度秒如日,不如躲在宾馆房间开着空调睡懒觉,苏苏纪对刘意梅和许燕说:“如果有人问起我,你们就说我不舒服,有点感冒。”
刘意梅和许燕只得点头,然后去听课了。
苏苏纪这一觉,便睡到下午四点多钟。
她在床上发了一阵的呆,看着窗外的白云朵朵,还有灿烂耀眼的阳光,苏苏纪突然有了一种冲动,去海滩泡海水去。
竟然到了这个挺有名气的海滨城市,不去泡一泡海水,还真的对不住自己。不料,苏苏纪在宾馆门前等待的士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楚天延。
楚天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她,大概是苏苏纪走向电梯,路过讲课的会议室的时候吧,那么大模大样,若无其事的,相信很多人都看到她了,也许楚天延是出于关心,或是责任感,他从会议室追出来,也跟着她走下了楼,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了她身旁。
楚天延说:“咦,苏苏纪,你不是不舒服吗,不是感冒吗,怎么出来了?”
苏苏纪嘻嘻笑:“现在好了。”
楚天延惊诧:“这么快?”
苏苏纪说:“对哦,想着海滩里的海水,感冒便不知不觉好了。”
楚天延看着她,笑:“哈,你倒是有趣的,说话够直。”
楚天延让苏苏纪等他一会儿,二十多分钟,因为还有二十多分钟美容院讲座便下课了。楚天延说:“我也想去泡海水。可那些美容师都不愿意去的,怕皮肤被晒伤了,而我一个人去好像也太无聊了,刚好想找个同伴一起呢。”
苏苏纪笑了。
于是她在宾馆的楼下,等楚天延,然后两天去了海滩。
由于是夏天,此时海滩里人山人海,人头汹涌,热闹非凡。夕阳渐渐的要下山去,在海的那边,光芒万丈,妖妖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