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阿克苏却嘟起了嘴巴,“罗姐姐,说好了不要叫我格格了,叫我苏苏,我额娘也是这么叫我的。”
罗浥尘的手臂被她拉得左摇右晃,只好失笑道,“好的,苏苏妹妹。”
完颜阿克苏立即展颜笑道,“罗姐姐,什么时候把你行医路上的趣事讲给我听啊?我被阿玛成日拘在虎水,哪都没去过,好生向往。”一边说,一边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罗浥尘,活像此刻蹲在她身旁的阿花,表情模样可爱得紧。
罗浥尘虽然才刚和她接触,却也十分喜欢这个小妹妹。她点点头,刚要开口,便听一道雄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妹,你又捣乱了,还不和我回去梳洗一番,瞧你浑身上下脏得哪像个女孩子!”
完颜阿克苏吐吐舌,背地里做了个鬼脸,便乖巧地走到完颜阿骨打身边,笑嘻嘻道,“二哥,这么快就说完事啦?”
完颜阿骨打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再不说完,你不知又要跑到哪去了。”言毕,目光便转到了对面三人身上,见到阿牛眼光突然一亮,“这位可是折将军手下?年纪轻轻,箭术却十分厉害,不错不错!”
阿牛当然知道他是指校场比试的事,立即抱拳行礼道,“多亏折将军栽培,不过就箭术来说,小人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声音朗朗,如松涛穿林入耳。
谦虚而不谦卑,这样的人很不错,完颜阿骨打内心立即有了判断,他点点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的箭术。”说完,便向众人道了一声告辞。
完颜阿克苏被二哥拉着,直到走到远处拐角,还向着他们挥着手,阿牛望着那抹娇俏的背影,一时立在原地,怔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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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术走进营帐时,赵怀义正在看一册名卷,见赵术进来,便将名册放到一旁,道,“阿九安排妥当了吗?”
赵术点点头,“已经将他与罗大夫安排在一个营帐。”
“饮食方面你也说明下,让他们一并送过去。”
“属下已经交代下去了。”赵术答道。
赵怀义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赵术,“你命人尽快将此信上呈今上。”
赵术接过信,见信封用金漆镀封,便知此信十分重要,他将信笺收好,便听赵怀义道,“问问她,看有没有信带给她弟弟的,如有,一并寄回京。”末了,又提醒一句,“恩,不必提及是我的意思。”
她,自然是指罗浥尘,赵术心中很清楚为何要这般做,但不免又为主子鸣不平,主子这般为那女子考虑,她却十分不领情。
说话的当口,只听帐外北风呼啸而过,一道道沉重地击打在毛皮缝制的帐布上,发出呜呜尖厉的悲鸣。
赵怀义顿了片刻,用手指点着桌案,状似思索,“天气越发冷了,你跟崔总兵说一声,给他们营帐添置一批火炉子。”说完,复又拿起桌案上的名册,低头看了起来。
赵术看了自家主子几次,话到嘴边又犹豫不决,几次三番终于引起了赵怀义注意,他眉目一沉,道,“你怎么吞吞吐吐起来,到底有什么事?”
赵术抿了抿嘴角,“后勤营那边人多口杂,罗大夫毕竟是女子,总这么让她照顾那群赤膊伤员终归不好。”如若以后终归是要跟自家主子的,在那之前还是顾惜下名声为好。
了解到赵术的担心,赵怀义淡淡一笑,“医者对病患本就不分男女,如果特意阻挠,反而会让她在营中难处。”顿了顿,又道,“这样吧,跟军医管事说一声,让他以后减少罗浥尘看诊。”
帐帘的一角被风掀起复又落下,这么冷的天,从军医营帐到伤兵营的路程也是不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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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处理完军务后,赵怀义便径直去了郭成所在的总营帐。打开帐帘,却见郭成与折可适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副地图面前,听到声响,二人齐齐转过头,见是赵怀义,郭成立即笑道,“贤弟,我们正在探讨平夏城外围四城的防御布局,你来了正好给我们提提主意!”
赵怀义点点头,走到二人身旁,道,“密探来报,西夏的楼车遭强风毁损大半,二位将军可知此事?”
郭成捋了捋胡须,“上午刚刚知悉。”说完又拍着赵怀义肩膀道,“当初若不是贤弟你力荐等候时机,延迟反击,想必此刻也看不到西夏军的惨状。”
楼车乃攻城必备的武器装备,如今楼车毁损,西夏内部定已焦急万分。折可适想到此,也忍不住赞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想不到怀义有如此远见!”
这可是折将军为数不多的称赞,赵怀义只淡然一笑,“怀义不过复议种朴统领的意见,想来种统领早已预料到如今局势。”
西北入了秋便大风肆虐,风力强到可以将百年老树连根拔起,西夏大军宿在没烟峡以西三十里外,此处虽地势平坦,可防备宋军偷袭,但却不能抵御大风,想必当初种统领正是考虑到这一点。
赵怀义接着道,“西夏军的补给靠着卓罗监军司和右厢监军司的西北一线,而这一线正处于天都山北面。”赵怀义指着地图一处道,“我们只需派军隐藏于天都山,伺机破坏他们的军粮补给。”
“妙哉!”折可适抚掌道,“楼车已坏,军粮又断,西夏一定军心大乱,到时,我们只需派一支伏兵,就能给他们以重创!”
郭成亦点头,思索片刻道,“偷袭军粮事关重大,该交给谁呢?”
赵怀义淡淡一笑,“熙河路副经略使王愍此前曾与西夏卓罗监军司和右厢监军司交过手,并杀死对方数千士兵,此事交于他最为合适。”
郭成与折可适思索片刻,亦同意王愍为不二人选,折可适道,“此事紧急,我需马上告知王将军。”说完便大步走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