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栀是在傍晚醒来的,沉默的靠在床头,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眼睛肿了,唇瓣上也满是血迹。
网上的新闻她不想去看,好想就这么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待到死去。
秦归衍打开房间的门,看到她坐在床头,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缓缓走近,“打捞队已经将尸体捞上来了,情况不是很好,尸身不完整,被破坏的很严重,只有身上的一小截布料能辨认,那是你爸爸穿的衣服。”
现在那边已经围满了人,警察,记者,将那里堵得水泄不通,没法过去。
尽管盛南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在听说这件事之后,心脏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
她埋头,语气闷闷的,“嗯。”
除了这个字,她已经吐不出其他。
通过那一小截布料,大家确认这具尸体是盛天祥。
洛城瞬间沸腾了,谁能想到一个商业大亨,会以这种方法死去!
孟秋梅在现场哭得肝肠寸断,说是会亲自处理盛天祥的丧事,并且告诉所有的记者,会在几天后发布记者招待会。
洛城所有人都知道,盛世要变天了。
盛天祥仅剩的尸身是在当天就被火化的,装了小小的一罐。
全程都在记者们的监控之下,大家发现,作为盛天祥的亲女儿,盛南栀自那晚现身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了。
就连第二天的丧礼上,也没有见到盛南栀的身影。
孟秋梅对着镜头,抚了抚自己的眉心,仿佛十分失望苦恼,“我知道南栀和天祥以前有些误会,但不管怎么说,天祥都养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就该出现在这场丧礼上。”
与此同时,网上也开始抨击盛南栀,说她忘恩负义,对亲爹都能这么狠心,而这正是孟秋梅想要的结果。
在丧礼举行后的第二天,盛世召开了记者发布会。
孟秋梅作为副总裁,拿出了盛天祥生前留下的遗书。
遗书里,他将自己的所有股份,全部交给盛源,至于亲儿女盛南栀,整封信件里,居然一下都没有提及。
孟秋梅满怀悲痛的读完这封遗嘱,朝着台下的记者鞠躬,“这封遗书是两位律师亲自交给我的,里面的一切,都是天祥亲自提笔写下。”
盛南栀其实今天来了现场,她包裹的很严实,戴了一顶大大的假发,又故意将皮肤化得黑了很多,所以现场没有一个人认出她。
她来现场,为的是阻止这场发布会,她绝对不能让盛世落到孟秋梅的手里。
可是看到站在孟秋梅身边的两个律师,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去。
她第一次去盛世的时候,在顶层办公室里见过这两个律师,当时他们正在和盛天祥谈论事情,她猜测和盛世的未来有关,但没想到他会立下遗嘱,遗嘱里居然承诺将整个盛世拱手相让。
她站在原地,听着孟秋梅吐出的每一个字。
明明那声音不是很尖锐,却好像将她的耳膜给刺破了。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任何的字眼。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怪异,周围的人瞬间注意到了她。
拥挤间,她的假发被人扯了下来,人群里瞬间哗然。
“这该不会是盛南栀吧?”
“不出现在自己爸爸的丧礼上,却舔着脸跑来这里听遗嘱,难怪盛天祥不愿意将股份留给她。”
“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所有的摄像头瞬间对准盛南栀,她暴露在这些钛白灯光下,无所遁形,往后退了好几步。
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恨不得把话筒戳进她的嘴里,恨不得撕下她现在的伪装。
盛南栀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还没从这份遗嘱的打击里回过神来,就已经听到了记者们的质问声。
她转身想要走,退路却已经被堵死。
这里的空气好稀薄,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褪去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就像是被扒光了所有的刺,这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孟秋梅就站在台上,弯着嘴角看着这一慕,无比的解气。
这一天她等得实在是太久了,这小贱人之前总是口无遮拦,如果不是顾忌盛天祥在,她早就想收拾对方了!
今天,压根不需要她动手,就是台下的记者,就够盛南栀喝上一壶!
盛南栀想要往外逃,可是四面八方都被记者紧紧的堵住,推攘中,好几只手还抓住了她的衣服。
她死死的护着,这么多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故意下黑手的是谁。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盛家小姐,在众人面前衣不蔽体的样子。
盛南栀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没有被这一幕吓得放弃抵抗。
众人都在起哄,大家都希望她丑态毕露,可在她的心里,最丑的是这群人。
人性的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她没有叫一声,护着自己的衣服,艰难的朝门口移动。
突然,人群中有了骚乱,大家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外层的记者缓缓让开了一条道,接着是最里层的记者。
原本密不透风的围墙,因为一个人的到来,瞬间有了一条口子。
盛南栀抓着自己的衣服,头发也凌乱,她微微睁着眼睛,只看到他逆光走来。
他明明没说一句话,那些趁机在她身上揩油的手,十分忌惮的收了回去。
她的领子已经敞开,脖子上多了三道血痕。
盛南栀觉得自己在做梦,秦归衍怎么会来这,在所有的嬉笑嘲讽声来,他踩着光来了。
他将衣服脱下,盖在了她的身上,手臂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腰。
她太累了,今天来这里,本想找个机会,阻止这场发布会,她不想盛世落进外人手里。
可偏偏是她唯一的亲人,留下遗嘱,将这一切拱手让人。
联想到这几天她的失落,她的悲痛,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
那份遗嘱,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
人在深渊里独自挣扎的时候,最清醒,最坚强,可一旦有了依靠,那份坚强也就瓦解了。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不想面对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