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栀大概不知道,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自己说了算,她的前半生,几乎都活在盛天祥的规划里,至于后面会怎样,全靠她自己的造化。
因为储物间的秘密,她这两天情绪有些低落,更是避开了和秦归衍的见面。
她对他有愧。
章程也给她打来了电话,问她比赛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盛南栀害怕这样的状态影响到自己,也就选择住在了学校。
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寝室睡觉,几个室友从始至终没和她说一句话,只有初墨路过她的寝室时,会跟她聊几句。
在学校这个群体,盛南栀就像是一个被孤立的个体。
初赛就在隔壁的学校举行,调整了这么几天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充分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刚跨进隔壁的学校,她的眼前突然一黑,几乎控制不住的往前倒去。
周围路过的同学连忙扶着她去休息,距离初赛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她这会儿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压根提不起笔。
她坐在椅子上,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淌着汗水,眼神就这么缥缈的看向路过的人。
有人的对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总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可是她的眼前晕眩发黑,压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那人坐在了她的身边,语气满是抱歉,“盛小姐,绑架你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推你入江也只是为了做做样子,这一切都是盛董事安排的。”
他的语速很慢,盛南栀的脑子里也在疼,“盛小姐,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是不是因为认出了我,希望你别来找我,就当我们彼此不认识就好,我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盛董事让我出国,但我还是选择留在了洛城。”
盛南栀使劲儿睁着眼睛,却因为脑袋昏沉,眼前只能看到一片光怪陆离的东西。
但男人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她被推入江里,差点儿淹死,原来这也是父亲安排的么?
为了什么呢?难道就为了让秦归衍来救她?
她觉得可笑,她在水里体会到的巨大恐惧,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若是秦归衍当时不来,她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盛南栀咳嗽了两声,靠在椅子上,微微喘着气。
那个人说完,也就离开了。
直到比赛时间开始十分钟,她才强撑着进入了考场。
还好画的都是她擅长的东西,她的左手将右手握着,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颤抖,几乎是胆战心惊的完成了初赛。
至于结果如何,她现在没心思去探究。
出了学校,她上了自己买来的那辆二手车,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很难得,是秦归衍打来的。
“来御景华庭。”
内容就这么短短的一句,盛南栀不禁看了一眼自己的车,这样的车开去御景华庭,估计会被拦在外面吧?
但她还有其他的选择么?何况秦归衍既然给她打了这个电话,就应该会想到这些。
她将汽车掉了一个头,往御景华庭驶去。
让她意外的是,门口已经有服务员等着她。
周围不乏洛城的权贵小姐们,看到她的车,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盛南栀这张脸没人不认识,又加上盛家出了那事儿,和盛家股票有牵连的,这会儿都义愤填膺的看着盛南栀。
在她们看来,盛南栀这些年的奢侈生活都是享受了盛世的红利,这些特权都是骗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连盛南栀本人都不可否认。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承受的压力才异常的大,可能因为这段时间的情绪不好,身体才会越来越差。
她无视周围的打量,刚打算跟在服务员的身后,就听到有人阴阳怪气的开口,“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来这里,你出去问问,你爸爸这一手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们盛家人,就该钉在耻辱柱上!”
有了第一个声音,就有第二个。
短短几分钟,盛南栀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他们中有家人或者朋友受到盛世的牵连,下场十分凄冷,如今看到始作俑者,众人自然血气上涌。
盛南栀站在中间,脸色寡淡,隐隐有些惨白。
以往她有底气还击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可是如今面对一群人的指责,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没法把过去二十年的奢侈生活捐赠出去,所以她有罪。
可是她也没法告诉大家,她没有选择,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希望自己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父亲对她的宠爱让她觉得压抑,可她也不能怨恨对方。
她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既然不能怨恨其他人,她就只能怨恨自己。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去,她垂着眼睛,只觉得一只手揽过了她的腰。
这熟悉的气息,不用扭头,她就知道这是谁。
“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已经捐出了所有的财产,一分钱都没有为自己留下,她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现在不是古代,那些连坐的想法可以省省。”
盛南栀微微靠在他的怀里,太阳穴的疼痛瞬间减轻了许多。
秦归衍把她揽着,去了御景华庭的另一边。
路过中央花园时,盛南栀停了下来,“秦归衍,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秦归衍的瞳孔一缩,将她的腰搂紧,“别说傻话。”
“我现在是不是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了?我不明白,不明白我爸到底想干什么,他是想毁了我,还是想救我……”
她的声音哽咽,语气也在发抖,可见这些话她酝酿了很久。
秦归衍蹙眉,下意识的伸手想要试探她的额头,却被她躲开。
“盛南栀,你情绪不太好,最近应该休息一下。”
盛南栀抿唇,心里涌上来层层无力感。
“我就算想死,你也会拼命把我救活对不对?”
“是。”
她笑了一下,推开他的身体,“是不是想到为我延长寿命的办法了?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也想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希望我能撑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