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服装短时间内不可能投产是事实,可汪助理刚去工资就涨了一半也是事实。相比陆婉怡克扣近三分之一的工资,一进一出可不是个小数目,这个账谁都会算。陆婉怡这么做,明摆着是仗势欺人。
这么一想,刚才准备签字的人又犹豫起来。
“这个字,还能签吗?”
旁边的人迟疑着说,“要不,再等等看吧。”
情势突然反转,陆婉怡知道是因为汪诗琪刚才的话起了反作用,咬牙切齿地说,“汪诗琪,我待你不簿,你竟敢背叛我去投奔夏天歌。如果因为你的煽动,给云梦造成了损失,我饶不了你。”
汪诗琪这些日子受够了陆婉怡的折腾,好容易才出了一口恶气,心情自然十分舒畅。见陆婉怡威胁她,不禁笑道:“陆厂长,你真要说我背叛你,也是拜你所赐。这份同业竞争协议这么多员工反对,你仍然一意孤行,云梦落到你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自已决策失误让云梦遭受损失,却把责任推到我一个小助理身上,实在是太可笑了。公道自在人心,等着吧,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陆婉怡气得暴跳如雷,“汪诗琪,你太猖狂了,别以为你到了那边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你等着,这笔账,我会好好跟你算的。”
“随时恭候!”汪诗琪被激怒了,“只是陆厂长,你说这话,实在有失你厂长和董事长夫人的身份。对不起,我还要去天歌办入职,没功夫陪你闲聊,再见!”说完,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在众人眼里一直温文尔雅的汪诗琪竟敢跟陆婉怡公开对抗,在场所有人的心开始燥动起来。
陆婉怡担心局势失控,赶紧说,“汪诗琪刚才说的纯属子虚乌有,天歌服装现在还是一片工地,什么时候能建成投产根本就是个未知数。大家抓紧时间把协议签了,回到自已的岗位上工作。要再拖延,我可就按旷工论处了。”
朱德旺本是有血性的男人,被陆婉怡一激,顿时怒火冲天。
“陆厂长,你动不动就扣工人钱的毛病是不是得改改了。别以为工友们是靠你赏口饭吃,没有工人替你卖命,工厂哪来的利润。”
连朱德旺也敢向自已挑衅,此风不可长。陆婉怡马上冷冷地说,“朱德旺,你这么跟我说话,看来,你这个车间主任是已经当到头了。你要是再不服从安排,我马上开除你。你身上背着一个开除的处分,是没有一个单位会再接收你。的”
朱德旺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陆婉怡的威胁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陆厂长,你这海口恐怕夸大了吧,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你要逼我下狠手,可就怨不得我了。”
陆婉怡被朱德旺凶狠有表情吓住了,“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造反?诺顿是上市公司,董事长是我丈夫,你这个时候跟我对着干,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谁自寻死路,咱们就走着瞧。”朱德旺扔下一句话,转身对大伙说,“一车间的工友们,大家都站过来,我有话要说。”
朱德旺在一车间向来是令行禁止,说一不二,车间里的工人一听他招呼,几乎是条件反激,迅速聚了过来。
朱德旺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大声说,“兄弟姐妹们,陆厂长无故克扣我们的工钱,还逼我们签下不合理协议,我们决不答应。大家要想不受欺负,把自已的血汗钱拿到手,就听我的。”
一车间的几个班组长大多是他的徒弟,更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马上振臂高呼,“师傅,你说吧,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跟着你干。”
朱德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车间正式宣布停工,让陆厂长瞧瞧,云梦到底是谁说了算。”
有人立即说,“对,不给那婆娘一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咱们工人好欺负。”
有人笑道:“周三,你是工人,你的女人才叫婆娘,人家男人是董事长,就得叫夫人。”
周三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讪讪地说,“等哪天咱买彩票中了奖,也弄个董事长当当,让我老婆也尝尝夫人是啥滋味。”
众人立即哄堂大笑起来,有人赶紧制止,“说正事,咱们得赶紧把车间大门锁上,不许人进出才行。”
有人挥了下粗壮的胳膊,“老大发话说不许开工,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想当一车间的叛徒,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犹豫是否签字的人赶紧表态,“对,谁开工谁是狗娘养的。咱们抱成团不开工,看她敢把我们咋样,有本事就把我们全开了。”
二车间的人听了,不禁心痒痒起来,“黄主任,一车间停工,我们二车间要不要跟上啊?”
黄世海见朱德旺那副豁出去的劲头,心下佩服,此时心一横也大声说,“跟,怎么不跟?一车间的人是好汉,我们二车间也不是孬种。二车间的人都给我站过来,听我说。”
黄世海外表一身的匪气,处事却极公道,在二车间也有极高的威望。他一发话,二车间的人不敢稍有怠慢,赶紧围了过来。
黄世海大声说,“工友们,一车间的朱主任为了替咱们工人争取权利,已经带着一车间的人宣布停工了,咱们二车间的人要是不争气,反而去开工,是不是太不讲义气了?人家一车间争取的是他们车间的权利,断没有替我们争取权利的道理。往后,要是一车间的人拿全工资,我们二车间却只能拿70%,咱们的一张老脸往哪搁。大伙说,这工,停还是不停?”
几乎是异口同声,下面的人立即喊起来,“停工!停工!停工!”
不光是二车间,一车间的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竟喊得惊天动地。
黄世海待大家安静下来,这才冷着一张黑脸说,“既然大伙都愿意停工,事情就这么定了,二车间从现在开始停工,把车间门锁上,谁也不许出入。”
陆婉怡见事态恶化成这样,却仍强作镇定,“我警告你们,你们擅自停工是违法行为。朱德旺,你带头煽动工人聚众闹事,我马上打110报警电话,让警方来抓你。”
朱德旺并不畏惧,冷笑一声说,“陆厂长,你说我们闹事,我们是砸了机器,还是打了人啊?你要报警,尽管报,我朱德旺一人做事一人当,停工这事就是我挑起的,走到哪里我也这么说。”
此言一出,黄世海也站了出来,“朱大哥,你是条汉子,但我也不是孬种。要是为了这事坐牢,也算我一个,咱们兄弟俩结个伴,一起去。”
陆婉怡气急败坏,“工友们,朱德旺和黄世海无视厂里的规定,妖言惑众,我现在就宣布撤销他们车间主任的职务,你们现在回到自已的工作岗位,我可以既往不咎。”
有人马上站出来,“谁敢开工,朱主任和黄主任是为了我们工人的利益得罪的厂长,我们跟定了他。他们要是坐牢,我们就去送饭。”
陆婉怡一个人喊得声嘶竭力,冷眼看厂里各科室的人,无不一抱着兴灾乐祸的态度在一旁看她的笑话,根本就没一个人肯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
她现在拿工人们没办法,只得拿科室的人出气,“你们一个个是聋了还是哑了,还不快打110报警。”
杨益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陆厂长,厂里既没有发生械斗,也没有人破坏公物,打110报警电话,会不会有浪费警力的嫌疑。”
陆婉怡怒道:“杨益,你们供销科是不是也准备跟车间工人一起罢工。”
杨益本是个人精,是个不肯吃一点亏的主,见陆婉怡对他发难,顿时哭丧着脸说,“陆厂长,我实在是比窦娥还冤啊。天地良心,我们供销科从没想过要罢工,可现在两个车间的工人不干活,肯定无法保证按期交货。到时候商家追究起来,还请陆厂长出面顶着,否则,我们供销科恐怕就只有集体跑路了。”
陆婉怡立即清醒过来,现在正是冬装销售旺季,如果工人不马上复工,不能按期交付订单,不光要赔付巨额违约金,明天开春的春装销售也必定会受影响。
她想了想说,“杨益,你去告诉朱主任和黄主任,让他们先复工,然后派代表到办公室跟我谈判。”
杨益笑道:“陆厂长,我替你跑腿传话没有问题,不过,要是两个大主任不同意,你可不能把火发到我身上。”
陆婉怡怒目圆瞪,“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朱德旺朗声说,“陆厂长,不劳杨科长传话,我们都听见了。你要我们复工可以,不过,必须答答应我们工人的条件,不许无故克扣工人一分钱工资,你起草的那个协议无效。”
陆婉怡面如死灰,以她要强的个性,哪里肯被朱德旺这样要胁,想了想说,“协议的事我们可以暂缓,你让工人马上回车间干活。”
朱德旺毫不让步,“我们不同意暂缓,而是坚决不同意协议的霸王条款。如果你要求我们的工人离开云梦后不去天歌服装上班,就必须给员工合理补偿,否则,你没有权利要求工人不去天歌上班。”
陆婉怡心里一阵慌乱,“如果员工不签这个协议,如何保证员工不跳槽去天歌服装。”
黄世海大声说,“陆厂长,这事你不该来问我们。云梦的工资和福利待遇要是比别的地方还好,我可以保证,在场的所有员工,没有一个人愿意走。”
陆婉怡冷冷地说,“黄主任说得容易,企业不用核算成本的吗?黄主任要是站在我这个位子,就不会这么说了。慷大家之慨,不用自已掏一分钱,就能讨得员工的拥戴,这样的好事,我也想做。我只想请问黄主任,员工的待遇提高了,可产品的成本也增加了。我们的产品在市场的上没有了价格优势,订单从哪里来?没有了订单,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喝西北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