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怡深知,做企业手头没有员工,一切都是空谈。因此,她不惜血本地在各大招聘网站,汉东电视台上大打广告,广招天才英下。甚至印刷大量adm单,派人到天歌服装厂门口发放,用重金专撬天歌服装厂的员工。
有人回来诉苦,说被天歌服装厂的保安撵得鸡飞狗跳,她甩过去1000块钱。
“拿去几个人分,就当是抚慰金了。你们也是够笨的,脚长在你腿上,保安来了,你不会跑啊,等他走了,你照样去发。我就不信了,用钱砸还把人拉不回来。”
这一系列措施效应十分明显,但她想不到的是,来的第一个人竟是当初跑得最快的汪诗琪。
汪诗琪见了她刚开始有些羞赧,但她很快就镇静下来,落落大方地说,“陆厂长,我回来了,你欢迎吗?”
陆婉怡这个时候才发现,位高权重之后,人反而会受到诸多约束。比如这个汪诗琪,依她嫉恶如仇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进自已办公室,早将她乱棍打出了。亏她好意思冲着自已笑,难道她这么快就忘了当初离开云梦的时候那副可恶的嘴脸了。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反而还要笑脸相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撵汪诗琪容易,但自已打广告花的钱起码一半会打水漂。
她很好地掩饰好自已的情绪,不咸不淡地说,“汪小姐愿意回云梦工作,我当然热烈欢迎。你是云梦的老员工,这里的工作早已轻车熟路,客套话咱们也不必多说,这就开始工作吧。”
汪诗琪心里原本还惴惴不安,担心陆婉怡会羞辱她一番,然后让她滚。但她现在四处找工作碰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来碰碰运气。事情的顺利超出了她的想像,她准备的几套说词竟一个也没用上就被陆婉怡收留下来。想到陆婉怡不这么大度,不计前嫌,她不禁感激涕零。
陆婉怡对云梦并不熟悉,有了汪诗琪的帮助,工作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外地不少懂技术和管理的人慕名而来,一些已经到天歌服装厂的员工也重新回到云梦。陆婉怡的班子很快就搭建起来了。
现代经济管理学中有一种被称为“木桶理论”的观点,一只木桶的盛水量,不取决于木桶最长的那块板,而是取决于构成木桶最短的那块板。云梦的短板在于设计能力这块。
春装马上就要上市,刚搭建起来的设计团队短期内不可能拿出像样的作品,陆婉怡能等,市场却不能。云梦的冬装在市场的占有率已经掉到尘埃里,如果春装再没有出色的表现,云梦这个品牌很快就会被市场无情地抛弃。
就在陆婉怡愁眉紧锁的时候,汪诗琪款款走了进来,把几套服装样品摆在她面前。
“陆厂长,你看这几个作品如何?”
陆婉怡失口说,“这不是夏老太太寿宴上展示过的作品吗,你什么意思?”
“原来你看过那场t台秀,如此,我们的沟通就更容易了。”
汪诗琪侃侃而谈,“不得不说,那场t台秀十分成功,获得了业界的广泛认可。各路媒体一路炒作下来,夏天歌去年就接到了不少订单。”
“你的意思是……”
“抢在天歌服装之前,把这些产品投放市场。”
陆婉怡心里一动,“把这些样品抢先投放市场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事后夏天歌追究起来,说我们侵权,恐怕会有些麻烦。”
“那又何妨,打官司就是,走法律途径对我们来说是最有利的。找关系打点一下,让公司律师陪着她慢慢玩。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我们输,不过,这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用时间换空间,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对付夏天歌了。”
这一招果然狠,既解了自已的燃眉之急,又打了夏天歌一个措手不及。但她相信,天上从来都不会掉馅饼,这个汪诗琪来得蹊巧,这一招看起来毫无破绽,其妙无比,可是,这会不会是个套,只是自已还没有看出来而已。
如果有第二种选择,她绝对不愿意冒这种风险。但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必选项,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业绩,迅速得到诺顿董事会的认可,即便是饮鸠止渴,她也顾不得了。
但她忍不住还是问道:“诗琪,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重新回到云梦。”
这个问题汪诗琪早考虑好了,此时便不慌不忙地回答,“在天歌服装厂,我只是个藉藉无名的小设计师,而我的抱负远不止于此。我希望有一个更高的平台展示自已的才华,比如,替陆厂长分忧解难……当然,陆厂长的高薪也算是一个理由。”
“就这些?”
看来,这个理由对陆婉怡来说,还远远不够,她只得在脑子里快速组织着语言,斟词酌句地说“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我跟杜墨一见钟情,我们已经到了见家长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杜墨贪慕虚荣,背叛了我,劈腿夏天歌。我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只能选择离开。”
陆婉怡记得,杜墨还是益百永策划部经理的时候就是夏天歌男朋友了,汪诗琪说她跟杜墨一见钟情,还见了家长,恐怕是她自已杜撰。但她很快就释然了,真实情况恐怕是汪诗琪一厢情愿地看上杜墨,但她显然跟夏天歌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出于妒忌,她只能离开。
汪诗琪跟夏天歌是情敌,真是天助我也。
她微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汪诗琪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汪诗琪回答得十分得体,“谢陆厂长关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陆婉怡这一关顺利通过,汪诗琪走出陆婉怡的办公室才长舒了一口气。
春装的销售季节转瞬即逝,等夏天歌安装调试完毕,把服装生产出来,这才发现,相同款式的服装已经烂大街了。以前的订单全部取消不说,有些大客户说不定还会找她赔偿损失。如此一来,她精心准备的春装就全砸手里了。
她只略施小计,就既报了夏天歌一箭之仇,又获取了陆婉怡的信任。展望未来,她汪诗琪的前途完全可以用不可限量来形容。
刘尼娜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伯乐,以前她对刘尼娜是常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的,可是现在,道不同不予为谋,大家各为其主,成了敌对关系,只能说对不起了。
她不无恶毒地想着,陆婉怡的这一招釜底抽薪,把刘尼娜辛苦培训了半天的员工抢走,估计,她这个时候正气得跳脚吧。
不得不说,由于汪诗琪跟刘尼娜长期接触,对她的脾气性格还是十分了解的。云梦服装厂近似流氓的作派,把刘尼娜果然气得不轻。
新进的设备安装调试十分顺利,但这套设备的自动化程度较高,员工必须经过严格培训才能上岗。
云梦以前的设备属于是半自动化,大部份员工年龄偏大,文化程度低,接受新事物比较困难,所以,学习起来有些吃力。刘尼娜知道,这都不是员工突然离职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陆婉怡高薪的诱惑。
她跟夏天歌商量,“夏总,陆婉怡太猖狂了,竟敢派人来我们厂门口发传单公开拉人。她公开喊出比我们厂工资高出30%的条件,这对拖家带口的工人来说,还是有不少的诱惑力。现在已经走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也有些浮燥,咱们要想办法稳定人心才行。”
夏天歌略考虑了一下就说,“这样吧,我们改变工资的结算方式,在固定工资以外再加一个绩效工资,让工人有个奔头。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设备,云梦的设备用了十几年,早落伍了。”
刘尼娜笑道:“好多工人目光短浅,只看得到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我马上让朱德旺和黄世海出去做工人工作,他们在工人中的威望很高,相信这一波离职潮很快就能控制住。”
夏天歌点了点头,“这事先这么处理吧,还有一件事情,我听说汪诗琪去了云梦,这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做事没有任何底线,我最大的担心在这里。”
刘尼娜若有所思,“如果那天把她留下来,我们会不会就没那么被动。”
“留下汪诗琪,把她控制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也算是个办法。可是,把这么一个品行不端的人留在厂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会引爆。我不想把精力花费在她身上,把她清除出去,让她站在明处,我不怕她公开跟我作对。”
“你在担心什么?”
“设计图!”夏天歌的目光有些忧郁,“以她的心机,我估计她早就拷贝了我们厂的春装设计样品,这个时候正在陆婉怡面前邀功吧。”
“那是我们设计的方案,她敢拿到云梦,就不怕被业内封杀。”
“汪诗琪是有点小聪明,可是格局太小,鼠目寸光。她为了报我的一箭之仇,同时也向陆婉怡邀功献媚,这种事情她绝对干得出来。”
刘尼娜略一想就明白了,“是啊,陆婉怡不惜血本招兵买马,可服装产业跟其他行业不一样,讲究的是时效性和季节性,她现在正等米下锅,汪诗琪送上我们的设计作品,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但是,这些作品我们去年已经发布,她就不怕我们告她侵权?”
夏天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侵权官司打起来漫长得会让你怀疑人生,最后即便是打赢了,你也早拖得奄奄一息了。”
刘尼娜一想果然如此,不禁担心起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夏天歌附在刘尼娜耳边,“咱们只需要如此如此。”
刘尼娜抚掌大笑,“行,咱们就这么干。”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歌服装厂仍然每天大张旗鼓地组织员工没完没了地培训,只是,培训的地点从车间改在了会议室,从实物设备改成了投影仪。培训的师傅也换了人,不再是铁面无私的刘尼娜。
老师教得水,学员们倒也乐得轻松自在,反正培训期间不少拿一分工资,何乐而不为呢。
陆婉怡得到消息,不禁轻蔑地一笑,人人都说夏天歌是商业奇才,依我看,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