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远跳脚道:“你叔叔都死了二十年了,他骨头黑跟我们杨家有什么关系啊?你们不要没事儿找事儿,当我们杨家好欺负不成?!”
吕康胜大声说:“我们问过仵作了,我叔叔喉咙、肋骨等地方骨头是黑色的,这说明我叔叔是中毒而死。当年叔叔生病的时候,一直在叔叔身边服侍的人,就是你妹妹!这件事,她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杨俊远摆手:“不可能。当年也不是只有我妹妹能见到你叔叔。就算你叔叔真的是中毒而亡,也说不定是哪个下人干的。或者,是你们家中什么人觊觎你叔叔的财产,找机会投毒了呢?”
杨俊远这话,简直是在指责吕康胜和他父亲了。
吕康胜气得瞪大了眼睛:“杨俊远,你不要血口喷人!因为叔叔去世,我祖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父亲伤心过度,身子一直不好。我们家没有人会害叔叔。”
杨俊远摊手:“你叔叔去世以后,我妹妹就守寡了,她带着伴琴,日子过得艰难。她怎么可能害死她的夫君?!”
吕康胜不由得冷笑:“杨俊远,我叔叔去世没多久,你妹妹就经常往镇平侯府跑。没过多久,镇平侯夫人就病势加重,香消玉殒了。再然后,你妹妹很快嫁给了镇平侯。”
“我特意找人打听过,镇平侯夫人去世前的症状与我叔叔很像,这也实在太巧了。这里头有没有蹊跷,官府派人查查就知道。”
杨俊远的心沉了下来。
他妹妹有没有害她的前夫,杨俊远不知道。
但是,他妹妹的的确确下药毒害了镇平侯夫人。
杨俊远直犯嘀咕:“难道妹妹当真害了妹夫?”
吕康胜见杨俊远表情有所松动,知道自己可能猜中了什么,心中更是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吕康胜问杨俊远:“你若是不心虚,让我们进去见见杨氏,我们要问她一些事情。”
杨俊远叹了口气:“我妹妹病得很是厉害,你们不要拿过世之人的事情来叨扰她了。”
吕康胜气得咬牙道:“杨俊远!你若是不让我们进去问,我们就只能报官了。”
杨俊远看了看吕家人气势汹汹的模样,有些害怕他们在杨府里头闹起来。
杨俊远背着手,淡淡说道:“你们不能见我妹妹。”
杨俊远想,吕家愿意去哪里告就去哪里告,距今都已经二十年的事了,他不信吕家还能找到什么证据,翻出什么花样。
说完,杨俊远就径直要回府。
吕康胜拉扯着杨俊远要说法,眼看他们又要闹在一处,吕伴琴哭着喊道:“住手!都住手!”
吕伴琴拦在吕康胜和杨俊远中间,激动的吕家人才不得停了手。
杨俊远身上又挨了几拳,他直骂今天是什么晦气的鬼日子,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吕伴琴哭道:“堂哥,舅舅,我相信我母亲没有伤害我父亲,我相信她!”
吕康胜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妹妹,你两岁的时候,你母亲就改嫁了,这么多年,她身为侯府夫人,对你不闻不问,是我母亲将你养大的。至于杨氏,你实在不用太顾念那个女人。”
吕伴琴痛苦地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母亲一定是爱我的,她只是有苦衷罢了。我不信母亲会毒杀父亲,我不信,我说什么都不信!”
眼看吕伴琴的情绪有些失控,吕康胜只能暂时闭嘴。
吕康胜挥了挥手,道:“走,回家!”
吕家人呼啦啦跟着吕康胜走了。
吕康胜心说,为了他祖母,为了他爹,他也一定要揭开杨氏的画皮,一定不能让他叔死得不明不白。
杨俊远狼狈兮兮地回到了家里,汪氏看见杨俊远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被吕家人打的?”
杨俊远哭丧着脸:“身上是被吕家人打的,脸上是被薛家人打的。”
汪氏指着杨氏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说起来,你都是被你那个惹祸精妹妹给拖累了!要依着我,不如不给她买药,她若是早点去了,也能少受些罪。再说,人死债消,你妹妹若是死了,吕家人总不能再上门闹。”
杨俊远斥责汪氏:“闭嘴!你懂个屁?!要是我妹妹这个时候死了,我们杨家就再也说不清楚了,吕明诚的死这个黑锅,我们杨家得一直背着!”
汪氏抖搂着手:“那你说怎么办?”
杨俊远握紧拳头,咬牙道:“买,给妹妹买药!银子的事,我想办法!”
汪氏起身去了卧房,哐当关上了门。
她本来还想给杨俊远脸上抹些药,此时,她给杨俊远抹个屁!
吕伴琴回到了吕家,她知道堂哥等人对自己不满,更是处处小心谨慎,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吕伴琴让丫鬟将她最后的两件首饰拿出去当了。
虽说不是什么贵重首饰,但蚊子腿也是肉。
吕伴琴让人直接将她当来的银子送到了杨府。
然后,吕伴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绣花。
她的绣功还不错,多绣些绣品拿出去卖,可以贴补她母亲的汤药费。
夜里,丫鬟将烛火拨得亮了一些,心疼地对吕伴琴说:“姑娘,您休息一会儿,这么点灯熬油地绣花,奴婢担心您的眼睛受不了。”
吕伴琴虚弱地笑了笑:“乌鸦还知道反哺,羊羔都知道跪乳,如今母亲落难,需要银子看病,我身为女儿,岂能不尽一份心?”
丫鬟低着头,暗自想,杨氏对自家小姐实在不好。
吕伴琴年少时,想念杨氏,在镇平侯府外躲着,想偷偷看看杨氏。
杨氏牵着薛景和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暼见了吕伴琴。
吕伴琴欣喜地想上前呼唤母亲,杨氏却狠狠地瞪了吕伴琴一眼。
杨氏侧着身子,故意挡住了镇平侯的视线,赶紧快步进了府。
吕伴琴在街角哭了许久。
丫鬟如今回想起来,都替吕伴琴抱不平,吕伴琴却格外执着地孝敬杨氏,丫鬟觉得杨氏不配!
可是,她作为丫鬟,并不敢将这些话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