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以为萧祁域盯上阮家是为利,如若此想法为真,刚才萧祁域就该顺势问她阮秀才临死前有无留下遗言?
可他刚才的反应,更像在意与阮家有交集之人。
毕竟,没有哪朝哪代的首辅大臣会去关心一个远在千里之外森山老林里的女子为何守寡吧。
男人终于在长时间的缄默后远离了她,倚向榻背。
冷千语气还没捋顺,腾起身就要离开,这鬼地方她一秒也不想多待了。
可还没等她跳下榻,手腕处就被什么东西勾住,她扭头一看,是之前系过他手腕的腰带,现在在他手里一抛一甩,将她双手与扶手捆绑。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哪都不许去,就在这乖乖呆着。”萧祁域锐眸瞥她一眼,森冷令道。
在他还没考虑好是否信任她之前,她不能离开自己视线。
冷千语气得后槽牙都疼了,长这么大从未受到过这种对待,怨毒的眼神瞪着他,大吼道,“萧祁域你这个疯子,凭什么绑着我?放开我,我要回家!”
萧祁域任由她喊叫,自己则盘膝而坐,闭着眼,运功调息。
冷千语试图挣脱,无果后用脚去踹男人的腿,顾不上是否误触他伤口,一双杏眸仿佛要喷出火来。
“萧祁域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知道你是首辅大臣就一定会对你做什么吗?还要查我三代怎么着?你可知是你的下属求着我来照顾你,我就说过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真后悔昨夜为你诊治,让你现在有了气力来折腾我……”
萧祁域也耐不住她的烦,忽地睁开眼,冷冷地睨着她,语气波澜不兴,“本官从未觉得你有故意接近之嫌。”
她满是怒火的眸子几不可见地波动了下,懒得想太多,只顺势发声,“那还不快点放开我……”
“明早。”
她扭头怒瞪,一字一句喝道,“我不要明早,我就要现在。”
“多说一个字,就延后一个时辰。还有,再踢本官一下也如是。”
冷千语咬牙切齿,愤怒溢满胸膛连喘息都又急又重,见他仿佛铁了心要这般处置,终究是认了人微言轻的事实,闭嘴收势。
屋里气氛冷窒。
恰时,阮家宅子篱笆墙外跳入三道黑色身影。
“大哥,确定是这家吗?”
被唤作大哥的男人朝四周看了看,“是,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家里只有一个妇人和四个孩子,一会进去找夜明珠时,若惊醒了谁一律灭口,免招后患。”
身侧俩人颔首,各自有序分散开去。
……
半睡半醒的混沌间,脑海里突然跳出小爱同学,语气满是焦急,【宿主,有人夜闯阮家,孩子们有危险!】
冷千语猛地睁开眼,困意全无,使劲挣脱手上束缚。
“萧大人,算我求你,让我回家可好?”
男人只是摇摇头。
她急的都快要哭了,也顾不上他会怀疑什么,径直道,“我孩子出事了,我真的得回去,求求你放开我吧。”
“你又如何得知?”萧祁域看向她,眼底带着抹戏谑,借口也不知找好点的。
冷千语压不住急怒,撑起身子朝他吼,“感应你懂不懂,任何一个做娘亲的对孩子出现意外时都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感觉。”
见他无动于衷,她又踢他,喉中不自禁发出细碎的呜咽,“萧祁域,如果我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你再耽误我时间你试试。”
那语气,紧绷得仿若一碰就会粉碎。
萧祁域微垂了眉眼,半晌才道,“既如此,本官陪你去。”
冷千语点头如捣蒜,她哪管他去不去,只要他答应放开她,提什么要求都行。
重获自由,冷千语提起灯笼就往外面冲,她心里想着就以萧祁域的病体,实在要跟来也是在后面磨叽拉慢行程,她才没那个时间跟他一道。
可她才跑到庭院,眼前就见人影一闪,她已被萧祁域裹挟入怀,一眨眼,人已经上了屋檐。
现在她满腹心思都悬在阮家四崽身上,对于某人拖着病体带她蹿房越脊一事压根不关心。
耳边风声厉厉,偶有飘在半空中的小飞虫或雪点打在她眼皮上,她只能低垂着脑袋靠在他胸前,听着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密密匝匝撞击着她的耳膜,分不清是谁的?
天地就像被一层白色的轻烟笼罩着,萧肃安静得过份。
当他们越过竹林,王家村尽收眼底之时,冷千语眼尖瞧见了一处亮眼的黄。
有民宅起火了。
只是远远地,看不出具体是谁家?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底的担忧似乎都一样了。
冷千语下意识在心里祷告着,四个孩子都还那么小,不要,千万不要……
“大人,能不能……”
“嗯!”
没等冷千语把话说完,萧祁域应声的同时又提气,加快了速度。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拥着她,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肩膀不停颤抖,她在为孩子们担心,这种表现说出去,整个王家村的村民都会意外吧,当然,也包括他。
直到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落地后的冷千语便急忙推开身边人抬头望去,很不幸,起火的宅子就是阮家。
熊熊烈火燃烧剧烈,因是夜半,附近村民都已入睡,压根没人发现能及时救火。
“乐乐……”她眼中一热,拔腿就要冲进去救人。
萧祁域猛地一震,抓紧她,“火势太大了,你留在外面……”
冷千语恨恨地瞪着他,若不是他用腰带绑着她,会这么耽误事?
“你走开,我家的事不要你管!”她脸色凛然,目标明确地直接往他肚腹处出拳,成功脱身后,飞蛾扑火般冲入火海。
房顶有雪,烈火上不去,只能走下路,伴随着浓烟在木质构造的房屋空间里肆意喷洒烈焰,黑烟遮挡着她寻人的视线,只能从噼啪声中听见屋里孩子们的哭叫声。
冷千语的心都要碎了。
“邵青,枝枝,邵忆……你们在哪?”
那厉啸地嘶喊却被火木随之倒塌下来的声响阻挡,她脚下一个踉跄,火势与灰屑喷薄而来的冲击力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