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段戏听着觉得惊险,但是除了她开的这辆以外的其他车都早就放到了固定位置,她只需要轻微的擦上去就行了,真正做起来难度并不大。
等到祖宏刚那边一声令下,萧嘉鱼也松掉脚下的刹车,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起步。起初她开车的速度还很慢,可后来发现难度实在不大,血液里那点喜欢开快车的因子又沸腾了起来,她开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这时还有些得意的想,她的技术在女司机里应该算很好的那种了。
大概是乐极生悲,动作导演早就和她说好该停车的时候,她竟然还没有松开油门。因为清道拍戏,前面的路口专门设置了路障。萧嘉鱼猛踩刹车还是撞了上去,还好路障不是什么混凝土砖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就是这样,萧嘉鱼的额头还是受了伤,当场就流血不止。
萧嘉鱼捂住额头时感觉到有血不停的滴下来,可是奇怪的并不感觉痛,只是头有些晕。
她这边出了状况,现场的不少人都一窝蜂的围了上来,跑在最前面的依旧是郁子林。
郁子林是经历过萧嘉鱼上一次拍戏出车祸的,早在她要开始拍这出戏时就感觉十分紧张,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她又出事了。可也是因为有过上一次的经历,郁子林下意识的就安慰自己的想着,她肯定伤得不严重,顶多也就和上次一样额头有点淤青而已。可真当他把车门打开时,看到萧嘉鱼脸上全部是血,甚至衣服上也沾染上不少血时,还是被吓傻了。
萧嘉鱼除了觉得头晕外,倒也没感觉到其他不适,她听到车门被打开,一侧首就看到郁子林脸色铁青,还连忙开口安抚道:“子林,我没事,就是额头好像流血了。”
萧嘉鱼头晕得很,看郁子林也不是看得太清楚,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郁子林这时看萧嘉鱼,下意识的就觉得她肯定伤的不轻,将身子探进驾驶位就把她给抱了出来。
萧嘉鱼立刻就想要挣脱他自己站起来,可是头晕眼花的根本站不住。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抱着走了一段,直到感觉又好了一些,才坚持要自己站起来。
郁子林感受到她的动作,一时又气又恼,知道她想和自己划清界限,可这种时候她也的确不该逞强。
这种有些危险的戏码,片场都是有医护人员在的,祖宏刚这时便已经带着人迎了上来,他自己也是十分紧张的问萧嘉鱼:“嘉鱼,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告诉我们。”
萧嘉鱼忙摇头道:“就是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流血了,其他地方都没有不舒服。”
祖宏刚暂且信了她的话,又让医护人员帮她处理一下伤口。直到看到萧嘉鱼的确只是额头上伤了,这才勉强放下心来。祖宏刚原本还想让萧嘉鱼直接去医院做个检查的,可这时看到她的狼狈样,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嘉鱼,现在还能够坚持吗?”祖宏刚觉得自己这样问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却还是这么问出了口。
萧嘉鱼忙点头道:“祖导,我还坚持得住,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她对待拍戏一向认真,自我感觉问题不大,自然不会轻易说有事。
祖宏刚对医护人员道:“先别处理了,待会儿再弄。”他一开始设想的这出戏,是阿美撞了几辆车后便顺利的找到了阿彪被带到的地方,从头至尾都没想过真的让她受伤。可他这时见萧嘉鱼面上还有血迹没有清理干净,一下子觉得这样的阿美恐怕更适合现在的情景,而萧嘉鱼这样表演也更容易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祖宏刚接着就给萧嘉鱼认真的讲起了她在这部电影里的最后一场戏,她这时已经基本上缓了过来,稍微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自觉自己并不严重,十分乐于配合祖宏刚的安排。
剧组又换了一个废弃的厂房继续拍摄,脸上有不少干掉血迹的萧嘉鱼很快出现在了镜头里。
阿美一路飙车暂且跟上了抓走阿彪的一行人,可是等她走进这间厂房时,却发现根本没有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直到有人用枪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阿美从小就是乖乖女,连真枪都没在现实中见过一次,更别说是被人用枪抵着头了,她明明害怕的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身子也在轻微的颤抖,可还是逼着自己努力镇定下来,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玩世不恭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玩味,“应该是我问你到这儿来想做什么?”
极度的恐惧之后,阿美并没有忘记她来这里的目的,比起自己的安危,她现在更担心阿彪如何了,她又是不答反问:“阿彪在哪儿?”
身后的男人阴沉沉的笑了两声,“原来是阿彪的情人啊,不知道我现在把你带到他面前,他会有什么反应。”他的语气倒像是当真遇到了什么趣事,跟着就将阿美制在怀里,带着她往一个小门处走去。
厂房角落的小门背后别有洞天,将门打开后,顺着台阶走下去,便是一个地下室,而才消失没多长时间的阿彪已经被人打得不成人样了。
阿美看清阿彪的样子,眼眶里很快聚集起了泪水,也完全忘记了现在的自己身处险境。
阿彪早就已经被人打得神志不清了,可他仍旧什么都没说。他从选择当卧底开始,便早就料想到眼前的事迟早都会发生,只是没想到还是来的比他以为的早。他隐隐约约看着阿美被一直跟着他的头号手下给带了进来,立刻就要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现在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弄明白了,他暴露了他是卧底的蛛丝马迹不假,可更多的恐怕是他这个一直被他压过一头的手下想要将他取而代之。
黑道就是这样,比起权利与地位,其他的东西都显得不值一提,哪怕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可哪怕他这时已经认命,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美被他拖累。
一边是他坚守了多年的信念,一边是他真心爱上的人,他心里的痛不比他身上的痛上,他知道他现在想要救下阿美,就只能将他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可还不等他作出决定,阿美已经帮他做了决定。她甩开制住她的人,面色平静的走向这间地下室里一看就是老大的人。她将她是如何故意勾引阿彪,以及探听到他们内部行动的前后全部说了出来,言语间竟是将阿彪完全从这件事里撇清了。
阿彪跟的人在道上混了多年,自然不可能一听阿美的话就完全信了,反倒又让他手下的人狠狠揍了阿彪几拳,冷冷的看着阿美道:“再瞎编故事骗我,我就让人更大力的伺候阿彪。”
阿美仰头看向他,面色清冷的在一堆男人里显得遗世独立,她不止说了,还说了很多。她说她出身书香世家,刚好有一个在警局当高官的舅舅,还曾经有过一个在警局当警察的表哥,只是她表哥已经被人害死了,她恨极了他们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将在故意催眠阿彪后得到的消息给了她舅舅。
阿彪的老大问阿美:“你舅舅是谁?”
阿美立刻说出了一个名字。
阿彪的老大听完后就笑了:“看来你自作聪明,竟然还害死了你表哥。”
阿美的表哥就是在阿彪将消息传出去后的那次行动中去世的,阿美并不是在编故事。她恨极了这群人不是假的,所以更心疼在这群人里与虎谋皮的阿彪、
老大明显已经信了阿美的话,却还是问道:“既然你那么恨我们这群人,为什么还要救阿彪?”
阿美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早就被人打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阿彪,眼角掉下眼泪来:“我恨你们,更恨自己竟然还爱上了他。我想为我表哥报仇,可我现在不想他死。”
老大阴沉沉的笑了,又问她:“那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他不死,就得你死?”
阿美的眼中瞬间少了光芒,显然早就料到他口中说的结果。
老大似乎对阿美的反应很感兴趣,再度问她:“你一点都不怕死?”
阿美抬头与他直视,回道:“怕,怎么可能不怕死?可我没办法看他死。”
阿彪趴在地上大力挣扎,他的脸上、身上几乎每一处都沾上了血迹,他想站起来说话,可是身旁人又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无力的跌倒在地。他的脸脏的已经完全掩盖住了他原本英挺的五官,可那双眼还显得格外明亮,而此刻那双眼里全是乞求与绝望。
老大收回看向阿美的视线又看向阿彪,抬抬手示意刚才还踹过阿彪的手下将阿彪扶起来。他接着就缓步走到阿彪面前,微勾唇道:“阿彪,正邪不两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和这个美女医生打得火热。她的表哥的确是这次带头行动的特别行动组组长,他父亲是警局高官这件事还很少有外人知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会被我这样误会,都是被这个女人害的,你也应该有所表示了。”他说完话后,亲自从他身上递出一把枪给他。
说到底,即使知道阿美的舅舅和表哥都是警局的人,可老大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阿美的话,他在给阿彪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杀了阿美,他就对这件事既往不咎。
阿彪被人打得早就进气多出气少,却将老大对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侧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阿美,她的神色很平静,平静的一点也不像正面对着生死的人。他当然知道老大在给他出一个选择题,要么选择亲手杀死阿美,要么他们俩一起死。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只要他现在不杀阿美,老大仍旧不会信他,那他就还得死。
阿彪从没想过阿美和警局那边的人,还有这样的渊源。可这时候已经没时间让他再去纠结这些事,他明白眼前的一切,也知道该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偏偏他没办法这么做。他有那么一刻觉得他很想哭,甚至于想拿着老大给他的枪自杀,可他什么都没做,也或者说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在阿彪复杂且痛苦的视线下,阿美毫无预兆的从包里摸出了一把小刀,狠狠的扎进了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