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宴白捻捻修长的手指,叹口气道:“就是今天忽然发现的一件事,让我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事?”虽然本能的感觉到接下来章宴白说出口的话,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也很有可能把她伤的体无完肤,但章烟岚还是如是问道。原因无它,她只是想看一看,在自幼就宠爱她的章宴白心里,她这个妹妹是否还真的占有一席之地而已。
“你总是在自己犯错的时候说着不小心,或是用各种理由去掩饰自己的卑劣行径,说到底,那些理由或是什么,都不过是你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而已。而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哪怕一刻时间,去真正的忏悔过。辛意待你如姐妹,而你却只想把她往火坑里推。当一个人失去了善恶观是非念,这很可怕,烟岚。”不长的几句话,章宴白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
章烟岚想开口反驳,但却发现自己无从说起。章宴白说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戳中了她内心卑微胆怯的影子,让她根本开不了口哪怕吐出一个字。只好弱弱的争辩道:“哥!老话都说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不能因为我这一次的不小心,就否定我所有的过往和未来啊!这对我不公平!”
事到如今,章烟岚还在一味的推脱,她这副样子突然看的辛意很是恼火,辛意定定的盯了她一会儿,没说话。
被辛意灼灼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章烟岚回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道:“你看什么!”
辛意凉凉的笑了笑,道:“没看什么,就是看看章大小姐你还能多任性而已。”
“任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任性!你不过是个有娘生没……”章烟岚话还没说完,就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
辛意漫不经心的甩着震疼的手,看着对面章烟岚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道:“你不该提我妈。”
“你竟然敢打我?你是个什么东西?”章烟岚捂着脸颊有些不可思议,扬手就要反击回来,不过巴掌在离辛意还有老远的距离的时候就被章宴白挡住了。
章宴白狠狠地把章烟岚的手甩回去,眉目间尽是凛然锐气,道:“章烟岚,你是怎么说话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教养全被狗吃了吗?”
被他骂的有些懵,章烟岚伸手指着辛意,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楚让她话都有些说不利索,道:“哥,她打我你竟然帮着她?我才是你亲妹妹,而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童养媳!”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轻轻帮辛意揉了揉手掌,章宴白眼睛里有不加掩饰的失望,只是望上一眼,就让章烟岚心惊。
章烟岚不可置信道:“我错?我错在哪里了?哥你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迷的脑袋都不清醒了,怎么我挨了巴掌反倒是我的错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你自己数数,从小到大,都多少次了,心狠嘴毒,推卸责任。说白了,章烟岚,你不是有错,而是你这个人就是个错误!没有心的你,是永远永远比不过辛意的。”似是无意和她多谈,说完这几句话,章宴白就准备起身带辛意离开。
他今天的这一番话,算是给章烟岚最后的敲打了。从今往后,章烟岚再敢有任何对不起辛意的举动,他都不会再原谅她。既然辛意心软顾念情面不好出手,那便由他替她斩却前路上的所有荆棘,有什么不好,他替她担着就是。
辛意轻轻对章宴白摇摇头,道:“有些事情我需要跟她再谈谈,你先上楼吧。”
章宴白似乎是有点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不过还是被辛意给哄走了,“走吧走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她总不会吃了我的。”
章宴白走后,章烟岚一直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动弹。
一直以来,章宴白都是她心里的偶像,处于一个不可触摸的神圣地位。虽然她现在一切的努力,可能是有想给关挚洺看看,让他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想给章宴白看看,她不比辛意那个童养媳差。
可如今章宴白这一番话,仿佛让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从小到大,辛意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在她的生命里萦绕不去,让她的人生变的灰暗,变的了无生趣。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不能起身反抗,难道她就活该被辛意死死地压上一头吗?
不过一个寄人篱下的卑贱女子,辛意她哪来的自信夺走自己的一切,金钱,地位,爱情,现在竟然连她所剩无几的亲情也一并拿走……凭什么!明明自己只是不小心的,又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反而过来指责她?
好像看透了她所想似的,对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其实……我是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哦。”
章烟岚猛然抬头,就看见一身碎花衣裙的辛意正端然的坐在她对面的位置,胳膊上缠着一圈纱布,刚才没注意,现在章烟岚才看到她胳膊上的纱布包的很仔细,一看就是十分认真去包的。
瞟见她脸上的云淡风轻,对比自己的狼狈,章烟岚突然生出一股子怒气,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事到如今,你心里很开心吧?既然开心,还装什么装!”说着欺身向前似乎是想偿还之前的一巴掌。
辛意轻轻松松的拨开她的手,不理会她不知从何而来的突然的怒火,继续道:“你打啊,宴白现在就站在二楼,对这里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你猜,你要是打了我,他会怎么样?”
“这用不着你管,也用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章烟岚有些歇斯底里的反驳道,但瞥见二楼倚门而立的章宴白,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忽略掉她的疯狂与不顾一切,辛意给自己倒了杯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道:“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狼来了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孩子经常用狼来了去糊弄人,让大家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救他,但是到后来大家都不信任他了,当有一天,狼真的来了的时候,没人相信他,最后,他的许多羊都被狼咬死了。章烟岚自然知道这个家喻户晓的狼来了的故事,心下微疑,辛意这是用那个孩子来影喻自己吗?
捧着带着些温度的杯子,辛意轻轻笑道:“有没有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爱说谎的孩子呢?在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过后,甚至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哪里是谎言哪里是真实,更妄论让别人去相信自己的谎言了,你说对不对?”
似乎也没期待她的回答,辛意自顾自的接道:“在一件再细微不过的小事上,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相信自己了,章小姐这难道不可怕吗?”
章烟岚逼视着她,纤细的眉毛拧在一起,道:“你这是幸灾乐祸?”
“没有,就事论事而已。”辛意摆摆手,不为所动的回答,喝了口水,又问道:“当年我的参赛作品被撕毁,那件事真的和你有关?”
章烟岚似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抱臂看着她,态度蛮横道:“是又怎么样?就是我找的人,把你的心血一条一条的全都剪没了,我还合影留念了呢!怎么样?很生气吧,哈哈哈哈哈,可你无可奈何。”
“啪—”“啪—”“啪—”清脆的三声巴掌声打断了章烟岚放肆的笑。
辛意冷漠的看着她,清丽的脸上带着平静燃烧的怒火,她冷声道:“章烟岚,你很骄傲是吧?我当年怀疑过很多人,独独没有怀疑过你,这三巴掌,第一下,是你我的过去,第二下,是你我的现在,第三下,是你我的未来。从此我们两个,阳关独木,各不相欠!”
她本来还想耐着脾气性子跟章烟岚好好谈一谈,但现下看来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辛意拢了拢垂落耳边的发丝,起身准备离开。
章烟岚刚刚被打懵了,现在脑子似乎也转过来弯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想去捉辛意的手,道:“你打我?”
侧个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辛意漫不经心答道:“打了怎么着?你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有今天的心理准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做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凭什么又赖到我头上!”章烟岚还是梗着脖子叫板道。
辛意懒得跟她争辩,笑笑道:“随你便,你开心就好。”说完就起身上楼了,今晚是要在这边住上一晚的。
事实上,辛意并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但每当她选择相信她的时候,章烟岚总会用现实狠狠地打她一巴掌。同样,她也一点都不同情章烟岚,因为所有的一切,无论是身份的跌落,亦或是亲人的怀疑,再或者是关挚洺的疏远,基本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这不可谓是不可笑,也不可谓是不可悲。最可笑的是当事人竟然毫不自知,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