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那些事儿》已经全部写完,人民出版社那边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边自然有龙绍和许浩招呼。八≯一中>文≯w≤w﹤w≦.≦
戈文交了稿,时间顿时变得宽松起来,除了那篇《我的自白书》之外,戈文再没有搭理纸媒上的纷纷扰扰。因为他相信《明朝的那些事儿》的威力,就算那些史学界的老先生们再怎么批评,都无法抹灭这套即将行的书所带来的影响力。
除了自己不再掺和纸媒上的论战之外,戈文还让沙龙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必在和老先生们静静计较,就如他在自白书里写的那样,历史和人民终将证明一切。
而为了安抚众人,戈文不得不举办了几场读书会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鉴于戈文的名气和四合院在年轻人中的地位,每逢读书会当日,真的是人群汹涌,很多大学生都逃课过来,根本不顾忌即将举行的期末考试。
按照逃课大学生的流行说法是可以不读书,不能不参加烟袋斜街的文艺沙龙,戈文在年轻人间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读书会当日,整个北京的年轻才俊都聚集在四合院里,热闹非凡。
说起来,戈文所创立的这个读书会其实并不算新鲜。
在十年动乱时期就有很多大规模的读书和讨论活动,只是那时的读书会几乎全部为地下沙龙性质,因为当时除了红宝书之外的其他书籍都是违**籍,被现是要受到批判甚至承担刑事责任的。
而在十年动乱时期,甚至再往前,阅读领域其实是存在等级的。
有的人天生就有“免疫力”,天生就是马克思主义者,天生就是革命者,他们可以阅读想看到的任何书,即使是“毒草”也不会中毒。普通老百姓则被先验地假设为一定会“中毒”,所谓“封资修”的书都是不能看的。
怎样判断这些书是另一回事,读者先被贴上不同的标签。以全本《金瓶梅》为例,那时只有老干部和军级以上干部才可以读。
文-革前的国家内部行是五花八门的,为了区分各种人群的阅读,当时出现了“白皮书”、“灰皮书”、“黄皮书”等各种名目,但无一例外是限制老百姓的阅读。
而等到文-革早期,随着“抄家”运动以及全国红卫兵大串联,这些原本被限制的图书从私人家里和图书馆等地方流传到社会上,引了一场来自年轻人自组织的阅读狂潮。
而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邓老的复出,中国开始解放思想,改革开放,曾经的这种阶级阅读政策终于被打破了!
人们有了正当读书的权利,可以读自己喜欢的书。
由三联书店土长申负责的《阅读》杂志社之所以提出“阅读无禁区”,正是如此。
虽然仍有各种限制,可是大量的图书被出版行,全国各地的民营书店如雨后小草纷纷冒头。
文学的、历史的、哲学的、西方的,慢慢被引进了。萨特、福柯,包括西方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哈耶克、凯恩斯的著作,大量进入中国。文学类更不必说,魔幻现实主义、现代派、意识流、唯美主义等书籍,大量翻译引进。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
曾经的地下读书会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阳光下,大家不用再心惊胆战的来阅读一本书,大家可以宁静的慢慢的坐下来,聚集在一起,分享一本书。
分享书中每一个具体的角色,每一个故事,每一个微妙的情绪。
分享书中经久不衰的力量、光芒和乐趣。
正如戈文所言:大家各自朗诵自己喜欢的书籍,可以让大家碰触到各自不熟悉的书籍的精髓。通过在阅读架起一座座高桥,让大家窥视作者的热情、美丽、痛苦和幽默,进入一个又一个迥异又奇妙的书中世界。
当读书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刻,整座四合院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到了东厢房的一间经过改造的房间内。
所有人,不管是听者、朗读者,还是写书者,在这一刻,都紧密相连在一起,共赴这一场声音的盛宴。
“……赤子之心这句话,我也一直记住的。赤子便是不知道孤独的。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创造许多心灵的朋友!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到老也不会落伍,永远能够与普天下的赤子之心相接相契相抱!不是纯洁到像明镜一般,怎能体会到前人的心灵?怎能打动听众的心灵?”
戈文轻轻的将手中的书合了起来。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的身周是一圈一圈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以戈文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坐在椅子上。
好多人都安静的坐在那儿沉思,有靠着椅背抬头望天者,有身体前伏双手托腮者,有靠着身边的朋友伸直长腿悠闲静坐者,有双手压膝腰杆笔直者……
当坐在中间的戈文那富有磁性的男声消失了很久之后,众人依旧沉浸在傅雷老先生的文章里。
看到眼前的情况,戈文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刚才他念的是《傅雷家书》中的一篇文章。
说起来,这本书他前世便看了好久,反复阅读甚至朗诵了好多次,每一次细细的品读,都能从中汲取到一种力量。
《傅雷家书》是文学艺术翻译家傅雷老先生和其夫人写给孩子的家信摘编,书中的每一封信都带着两位父母情真意切的教诲,怎样对待事业、怎样对待爱人、怎样理财、怎样学习、怎样生活……
可以说这是一本优秀的青年思想修养读物,更是素质教育的经典范本,也是充满着父爱的教子名篇。
当初戈文刚买下四合院,就对书房那空空如也的书架进行了补充,这本《傅雷家书》也是戈文的收获之一。
只是之前戈文一直都忙于玩乐嬉戏,之后又忙着创作《明朝的那些事儿》,别看书房里的书架上已经摆满了图书,却一直都没有时间去好好的阅读。
当今天的读书会轮到戈文来阅读时,戈文终于将这本在1981年初次出版的《傅雷家书》拿出来重温了一遍。
这一次阅读带给他的感受,依然如同前世一般,带给他温暖和亲切。读着这本书,就好像有一位未曾谋面的长者,在人的耳边谆谆教诲,时时训诫,让人甚为感动。
看现场的情况,这本书不仅能带给自己感动,同样也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动不已!
这就是老一辈艺术家的魅力!
许久之后,屋子里的众人都鼓起掌来。
“师傅,你念的太感人了!”何勇一个健步窜了过来,在他身边跟着的正是四合院里年龄最小的张炬。
戈文轻声笑了一声,把手中的书往何勇面前一递:“不是我说的好,是傅老先生写的好。给,这本书送你了。你好好读一读。”
“师傅,我呢?我的书呢?”张炬见何勇平白得了一本书,不由得有些眼热起来,立马凑过来。
“小屁孩,能看懂什么!改天师兄给你找本连环画看。”何勇一听张炬想要趁火打劫,赶紧一巴掌将他脑袋推开。
“****去吧!”张炬被何勇按着脑袋,一边挣扎一边用手巴拉抵在脑袋上的手,可惜他的力气没何勇大,挣扎了半天都逃不出魔掌,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好了,不要吵了!张炬你也有,等会儿我给你拿。”戈文一边站起身,一边有些头痛的看着这两个一见面就像是仇人一样的后备摇滚乐手。
此时屋子里的掌声已经停了下来,另一个不知名的学生手中拿着一本单薄的书册走了过来,戈文和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出了中央。
读书会的流程是每一个人都带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然后在会上朗读给大家听,可以是节选也可以是章节。
先前戈文仅仅是朗诵了《傅雷家书》里的两篇书信,朗诵完后,自然要让位给其他人。
看到坐在门口的北岛身边有空位,戈文便走了过去。
待走近之后,戈文才现北岛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翘望着前面的学生朗诵书籍,而是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不远处的地面呆。
“怎么了?”戈文往北岛旁边一坐,顺口问道。
听到戈文的声音,北岛抬头看了戈文一眼,然后有些闷声闷气的答了一句没事,就又低下头去。
北岛这幅样子分明就是遇到了事情,戈文心中有些好奇起来。
抬头望去,先前自己坐的地方那个大学生正拿着书册在高声的朗诵者一现代诗,不远处何勇和张炬都静静地听着,在他们周围其他人也都是神态各异的聆听着大学生的讲演。
戈文现现在这个场合并不适合追着北岛刨根问底,便站起身拽着北岛出了屋子。
屋子外,寒风料峭,没有一点温度。戈文直接把北岛拽进了书房。
等北岛坐在了沙上,戈文才认真的看着他,有些着急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遇到啥事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帮你想想办法啊!”
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北岛此时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疲惫,他一面软弱的靠向了身后的沙,一面疲倦的说道:“戈文,我快熬不下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了?”
北岛长吁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慢慢的向戈文道来。
别看北岛在四合院里一直都开朗大方,对人待物温文尔雅,其实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认识戈文之前,北岛就已经是卓有名气的现代诗人了,虽然他的名气只限于地下。
话说北岛在七十年代末,因为朦胧诗一直都被压制,朦胧诗诗人们根本无法在公开刊物上表自己的诗歌。于是北岛和几个朦胧诗诗人合作办起了朦胧诗诗歌刊物——《今天》。
这是一本和戈文曾在复旦大学赵长征他们那里看到的《歌唱》类似的地下杂志,也就是黑刊物,没有印刷号,油墨复印,纯手工制作,印数仅有几百份。
因为《今天》的投稿量并不饱满,所以每一期上都有他的诗歌刊登。
与此同时,北岛作为《今天》的组织者,在《今天》印刷出来后,带着杂志游街蹿巷,到处销售。
那时十年动乱虽然刚刚结束,整个文艺界却仍是工农兵文艺的天下,就连伤痕文学也才刚刚初谛,像《今天》这样绝技多年的纯文学作品和诗歌一出现就引起了北京年轻人的轰动。北岛一鸣惊人,《今天》一炮而响。
可惜好景不长,1981年初,**中央了一个关于清理民刊的九号文件,几乎所有民刊的头头都一网打尽。
北岛当时在《新观察》杂志当编辑,九号文件下来后不久,就被停薪留职。后来他通过朋友调到了外文局的《中国报道》,直到现在。
在《中国报道》这样的外文局当编辑也不痛快,因为之前创办《今天》,北岛已经成为文化部的重点整顿对象,前几年还被禁止表作品,现在虽然能表作品,可依然在外文局处境艰难,几次被单位停职反省。
别看北岛似乎不愁吃不愁穿的,其实他经常化名搞翻译,化名写散文、传记,赚点外快,以贴补家用。
前天,他再次被外文局停薪留职,根据单位朋友提供的信息,可能他这次要被辞退,这对北岛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你马上就要下岗了?”戈文有些好笑的看着北岛愁眉苦脸的样子。
看到戈文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北岛苦笑了一声,也没有精力再去说些什么,只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北岛竟然是个有着铁饭碗思想的人!
北岛可是个诗人啊!诗人不就是恣意妄随,肆无忌惮的追求自由吗?
戈文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很奇怪你是怎么想的?难道凭借着你的才华,靠着写诗、创作养活不了自己?养护不了家人?”
“很多人喜欢文学,但不一定非得写作。我是既喜欢文学,又喜欢写作,还喜欢编辑这个工作!”
北岛解释道:“我从1969年到198o年,做了十一年的建筑工人。当第一期《今天》出版后,我就知道我无法离开编辑这个岗位,如果再让我去做建筑工人,我会疯的!”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