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晚上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发过来的？”
贺子佑从没有见过刘慧像今天这样胡搅蛮缠，在他一贯的认知里，刘慧一向是个温柔懂事的女人。他沉下张脸，一把夺回了刘慧手中自己的手机。
“要发神经你自己去发个够，我出去了，没空理你。”说着便挣脱了刘慧的阻拦，拉开了他们卧室的门。
“你给我回来！”黑夜中刘慧尖叫了一声，在走廊上又拉住了贺子佑，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成这般泼妇模样。
“你给我滚回去，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十足一个疯婆子！”贺子佑压低了声音，他实在没有想到刘慧居然敢冒着被人听见他们争吵的风险，追到门外跟他大呼小喝。
刘慧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丝质的睡裙，虽不至于穿得太暴露，可也勾勒出了她的身型，实在不适合被贺家的其他人看到。
“那你是什么样子？搞不定贺氏就可以以这个为借口出去寻欢作乐了吗？”刘慧也是气急，贺子佑这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愈发窘迫，便口不择言了起来。
“你说什么？”贺子佑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被刘慧激得，红得像要杀人，“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一步一步将刘慧逼近了房内。
“砰！”卧室的门被贺子佑重重得反手甩上，发出一阵闷响。
“你要干什么？”刘慧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她一步步后退，看着贺子佑的眼神开始躲闪。
“我让你再说一次！现在是不是不管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嘲讽我，讽刺我保不住贺氏的位了！你说啊！”贺子佑紧紧捏着刘慧的下巴，像是要使出浑身力气将它捏碎一般。
刘慧颤抖着，瑟缩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子佑，这陌生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面对刘慧的示弱，贺子佑眼中的怒火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是熊熊燃烧了起来。这些日子里受的那些窝囊气就像播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旁人的讽刺，贺子铭的得意，贺老头的责骂。
他猛一把将刘慧推到了地上，拳打脚踢了起来。一切的愤怒不满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他面目狰狞，就像眼前蜷缩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刘慧是拳馆的一个沙包一般，任他蹂躏。
此刻的贺子佑就像是一个被拼命吹气马上就要爆炸的热气球，而刘慧的话语却正好是那戳破热气球的一根针。轻轻一戳便将贺子佑的不堪摆在了台面上，让他羞愤难当。
刘慧在地上缩成了一团，拼命挪动着自己的身躯试图往角落里躲，身上钻心的痛似乎在提醒着她，往墙边躲一躲可以帮她分担去一些身体上的疼痛。
贺子佑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殴打刘慧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癫狂至此。
暴风雨只是一瞬，他逐渐冷静了下来，落在刘慧身上的拳头逐渐越来越轻，越来越少。
待刘慧感觉不到新的重击，只剩下隐隐作痛时，她睁开了眼，木然得看着贺子佑。
不知道什么时候贺子佑的手机已经从口袋里掉落出来。
“叮”，又一阵短信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从刘慧的角度看去，手机上的推送信息正好入了她的眼。
“子佑，听说你晚上没有带那个女人走，怎么的，这是转型了？”
“睡着了？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没事吧！”
原来自己误会了他，刘慧痛苦得闭上了眼，可现在发现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吴娅携着贺老头，顺便还叫上了刚到家的贺子铭，赶到了贺子佑的房门口。
刘慧还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甚至连眼角的泪痕都还没有干。而贺子佑低着头，居高临下得看着她，可仔细一看，他的眼神中似乎也有一些不知所措。
贺老头惊愕得看着此情此景，刚才听到大吵大闹的声音，吴娅叫醒他让他一起来看看时，贺老头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看刘慧的这样子，分明是被贺子佑狠狠得打了一顿。她披头散发，裙角因为蜷缩着的身子而卷到了大腿以上，露出了雪白的双腿，和些许淤青。贺老头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贺子铭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的样子。
“刘慧，你怎么了？”吴娅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进了房里，随手拿了一件外套给刘慧披上，“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两夫妻动手做什么。”她对刘慧是难得一见的和颜悦色，可谁都听得出来吴娅有心在包庇贺子佑。
刘慧只呆呆得抓紧了身上的外套，将外头拢在了自己身上，瑟缩着身子靠在墙根。
“你太过分了！”贺子铭正义感作祟，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刘慧的身前，“娶老婆是用来疼的，你怎么能打她！”他的语气中充满责备，可碍于自己只不过是刘慧的小叔子儿子，也不好做出什么太过护着她的举动。
可在他看来，即使他与刘慧没有那一段露水情缘，贺子铭也绝对见不得男人家暴。
“别人夫妻间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子铭，你给我回房去。”吴娅疾言厉色，贺子铭在贺老头面前的表现太过于失态了，这让她有些慌张。
贺子佑发了一通疯，这会儿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离谱的事，他蹲了下来，“我刚才喝多了。”他轻轻抚着刘慧的脸颊，将她散在额头挡住了眼的头发拢到了耳后，“痛吗？”
这温柔的动作和轻柔的声音听得刘慧懵了，她抬起头，眼睛通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刘慧过去在电视看看过无数次家暴的场面，可刚才她瑟缩着隐忍时，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
刘慧的眼睛直直注视着贺子佑，她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过去她深深爱着的，同床共枕这么些年的伴侣。她的眼睛看得真切，可心却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看着看着，便流出了泪。
“对不起，对不起。”贺子佑伸手将刘慧紧紧抱在了怀里，他的脸埋在了刘慧的颈窝，酒气这么重，直钻入刘慧的鼻子，“我喝多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
刘慧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只是呆愣愣的，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冰凉的脖子，那大概是贺子佑流出的眼泪。认识那么些年，她还从没有见贺子佑哭过。
曾经看电视时，刘慧看见被家暴却没有马上与丈夫做个了断的那些个可怜的妻子，总是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刘慧却发现自己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当机立断。
“说对不起有什么……”贺子铭刚欲出声打抱不平，却感觉自己的手被吴娅抓紧，狠狠得掐着。
贺子铭皱眉，抬头不满得看了吴娅一眼，却发现微弱的灯光下吴娅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恶狠狠得瞪着他。贺子铭心里一虚，只得噤声。
刘慧虽然没有扭头去看，可她感受得到贺老头夫妇和贺子铭火辣辣的视线，他们必定是以极尽怜悯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如果此时每个人的一双眼睛都像一道追光的话，她一定与舞台剧上的悲情女主角没什么两样。
她已经懒得去理睬别人眼中的自己有多么可悲了，刘慧推开了贺子佑的怀抱，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蜷得久了，双腿有些发麻，她没站住，又摔在地上。
“老婆。”
“大嫂。”
贺子佑与贺子铭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还没来得及搀扶，刘慧已经自行站了起来。
他看着这两兄弟关切无比的眼神，不自觉露出了个嘲讽的浅笑，这会儿她怎么就这么高的人气了。
“我睡了。”她拖着疲惫的，沉重的身躯，向铺着藏蓝色被单的大床走去。
贺老头终于开了口，他轻咳一声，状似公正道，“好，你们先睡，先睡。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说罢贺老头便与吴娅和贺子铭出去了，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