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不知道自己边上的车门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被黄毛从车上硬生生给揪了下来。回过神来时,文言已经忍着痛坐在了地上。那人动作之急,令得文言摔了个大跟头。
“喂!你在干什么!住手!”林曲洋大声呼喝一声,跑到了文言边上,扶了早已没有力气自己站起来的文言一把。
“我在干什么?我问你们在干什么才对!”黄毛一脸自以为霸气十足的表情,“小毛,你现在长出息了是吧?那男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直接就倒戈了?我只不过是打个盹儿而已,你就立马把人放走了,还想着跟他们一起跑,你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够响亮的!”显然,他的怒气更多的是针对着背叛了自己的同伴小毛。
小毛不示弱道,“没错,我就是不想跟你一伙了。怎么,活儿是大家一块干,钱就是你分大头的,凭什么!老子还真不干了!”说着他就冲着林曲洋勾了勾手,“前面有路,只要我们往前走,大概不出半个小时就能遇到人救我们。走吧,你背着她,咱们三对二,还怕了这小子不成?”说罢,他还用挑衅的眼神望了黄毛一眼,一脸不屑与鄙夷。
林曲洋思忖了一番小毛的话,情急之下,他竟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林曲洋一把揽过文言的后腰,以公主抱的姿势,打横抱起了她,“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可以把你救出去了。”
他发现自己今天晚上对文言说得最多的话便是再坚持一下,林曲洋有些不由自主的羞愧,他只想着,若是他能让文言再少吃一些苦就好了。
文言被林曲洋打横抱着,头却望着身后。她发现自己这一行三人,与身后黄毛的距离是愈发远了,文言几尽虚脱,只睁着眼望着黄毛,连一丝表情都做不出来。而后她便看见黄毛举起了枪,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砰。”一阵巨响,响彻云霄。
“快,快送产妇进产房,羊水破了!她还感染了无乳链球菌,要是不马上注射青霉素,胎儿恐怕会有危险。”躺在担架上的文言昏昏沉沉,她睁开眼睛,看见边上站着不少人。
“不仅是胎儿,产妇受惊过度,产程也已经过长,或许这产妇会有难产的可能性。你们注意着点,做好心理准备。”一位医生边带上口罩边缓缓道,文言迷迷糊糊听着医生说着些什么,却发现这一切是针对着自己,而她却毫无力气深究。
林曲洋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脸心疼的表情。她边上站着这些个人中,有贺老头,有吴娅,甚至连一向与她不对路的贺子佑也站在文言的身边。
“你是产妇的丈夫吗?要不你进来陪她一起生吧。虽然画面有些恐怖,一般人承受不了,可现在情况危急,你要是陪在她身边,她应该会更有勇气的。”医生指了指林曲洋,轻描淡写道。
“不,不。”文言瞳孔瞬间放大,惊慌失措道。
林曲洋心中苦涩,他何尝不想陪在文言身边呢,可现实却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
“我不是她的丈夫,医生,你一定要帮帮忙,保大人和小子都平平安安的。”林曲洋恳求道,虽然他知道这么说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医生的眉拧了起来,望着家属道,“什么?怎么回事?这都什么情况了,产妇这么危险,她老公还没过来?你们这些家属怎么也不帮忙催催。”
这样的情况医生们是见多了,现在好些个男人,总以为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情。他们总是在妻子经历了漫长的产程,生下健康的孩子后,才慢悠悠地来病房看一看。若是儿子,便一脸笑意,若是女儿,则是嫌弃得不得了。这样的现象在当今社会仍是很普遍,医生早已见怪不怪。可眼前这个产妇却是面临着如此危险,几乎是拿性命去搏这个孩子的出世啊,她的老公怎么可以不来到现场呢!
文言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循着医生的质疑,文言的视线投在了贺老头几人身上。
贺老头刚欲开口,只听得贺子佑已经支支吾吾出声了,“医生,你有所不知。她的老公……他遭遇了严重的车祸,现在生死未卜。”
贺子佑的话音未落,吴娅已经扯了扯他的衣袖,“别说了,还嫌她不够危险吗?”
他们俩人说话的音量很轻,几乎是在对方耳边说的,文言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对话听进耳里,消化进心中。霎时间,她感觉自己眼前电闪雷鸣,毫不夸张,就如晴天霹雳一般,文言的呆滞地望着大家,眼泪如珍珠一般一滴滴滚落,连成线。
文言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痛在何处了,究竟是她的身,还是她的心呢……
林曲洋为贺子佑说的话而震惊,但也愈发心疼起此刻的文言来。被关在那个仓库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她没哭,肚子痛到无力几乎昏厥时她没哭,眼看着黄毛开了一枪时她也没哭,可现在,听见贺子晟出了车祸的消息,文言却哭了。
她对贺子晟的用情至深,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林曲洋觉得自己的心似乎硬生生被什么给撕碎了一般,他来不及拾起这一地的碎片了,眼下他只希望贺子晟能平平安安的,只有这样,文言才能一辈子幸福下去。
医生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急忙望了文言一眼,心中暗叫不妙,如此危险的时刻,本想着让产妇的丈夫陪产,现在却是弄巧成拙了。
“还愣着干什么!她老公都不在这,你们快把产妇推进去啊!”
说罢医生便跟着护工与文言一起进了产房。
“你好,请问是不是林先生?”一个穿着便服,一脸正气的男人走到了林曲洋的面前,“我是这个片区的警察,是你们这件案子的负责人。这次过来是想要循例问你几句。”
身后的一个小女警也开口了,看起来像是个实习生模样,“也不算是做笔录,主要是问一下当时的情况。”
林曲洋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产房,他心想文言这一进去,大概是不会那么快出来的。他点了点头,“可以。”
也不知道这两个警察从哪里借来了个空置的办公室,林曲洋坐在他们对面,一脸沉静。直到现在,林曲洋还是不敢想象,他们经历了那样一场痛苦的折磨。
“林先生,我想请你简单说一下被那几个绑匪劫走的情形。”那男人从女警手中的公文包中拿出了纸币,问道。
林曲洋靠在椅背上,他抚了抚额,大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我怕文言遭遇危险,所以在她的住处等着她。结果在今天早上,哦,不,现在过了凌晨,算是昨天了。昨天一大早,我就在小区门口看见那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在大庭广众这下,堂而皇之得将她往车上抓。我赶过去想要帮忙,结果也不知道那些人给我用了什么药,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破旧的仓库了。”
女警一脸机灵,她歪着脑袋,与边上的头头对视了一眼,“林先生,你说害怕文言遭遇危险,那么是不是表示,你知道是有人蓄意要伤害她?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不知道。前天晚上是文言的小叔子,贺子铭的婚礼,当时就有人试图掳走文言,还好被我打退了。但我觉得这幕后黑手或许还是不死心,所以就暗地里保护着文言。”
“好的。”那警察在记录着,下笔的速度很快,“那你们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一个叫小毛的,我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他跟另一个黄毛起了内讧,所以帮我们解了绳子,说是大家一起逃跑。可是却被黄毛发现了,黄毛朝他开了一枪。文言吓坏了,晕了过去,当时趁乱,我就抱着文言跑走了。对了,小毛怎么样了?还有黄毛和他们的另一个同伙,你们抓到他们了吗?”
“接到你的报案,我们已经迅速出警赶到现场,现场只有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当时他就已经没有呼吸了,死于枪伤,我想大概就是你说的小毛。而你口中的那个什么黄毛,我们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个人。”
这样的回答不出林曲洋所料,黄毛杀死了人,怎么可能还会留在原地,等着警察来抓自己呢。想来他现在早就已经逃到无影无踪了。
“那是不是没有办法再抓到人了?”
“那就只能麻烦你晚一点跟我们回警局做个拼图,看看能不能通过悬赏通缉到逃跑的两个人。”男警察说道。
小女警补充,“对,还有文言,等她足够体力做笔录时,我们也要去病房给她做一个详细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