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在心里盘算着的时候，齐芝也有自己的想法。
齐老太太这次过来，是想要逼白薇亲口说出当时是她害小凯变成植物人的事，这回她是势在必行的。老太太相信家里佣人说的那些话，她相信谣言不一定是空穴来风，更何况以白薇这样的性格，绝对有可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可老太太也没这么天真，她才不相信白薇会如此咋咋呼呼，三两下便被她套出自己作的恶。
她笑了笑，“我这次过来，不是想跟你抢房子的。你就当我是来作客的吧，请我进去喝杯茶。”老太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用并不太热络的口吻道。
白薇心里冷哼着，她可不愿意请这个死老太婆回家作客，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意思直接赶老太太离开。于是她便只能按了一下指纹锁的开关，“滴”，指纹验证之下，白薇进了房门。
一进门，白薇便看见沙发上摊着的睡衣和内衣，眼尖的她甚至还发现了沙发底下露出了一个灰色的尖尖角——那是贺子佑的袜子。白薇忙跑过去，干笑着，“出门太急了，忘了整理一下屋子，你先坐，我把东西搬进去。”
饶是老太太再糊涂，也看得出来白薇这一前一后态度上剧烈的反差，她皱着眉，心中了然，这女人简直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刚做完流产手术，便跟男人胡来。可又与她何干呢？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这个白薇最好是让人家吃干抹净，玩弄得一身病痛再甩掉，才解她的恨意。当然，如果白薇真是小凯之死的罪魁祸首，那就更没有这么简单了。
没多长时间，白薇便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走了出来，神色已转为平静，她径直走到齐老太的跟前，坐了下来。
白薇睨了齐老太一眼，这个老太太过去害得她这么苦，总是像只疯狗般咬着自己不放，可别指望能来她这里讨杯水喝。
见白薇无意与自己寒暄，老太太便开门见山，“小凯死了。”
话一说完，老太太便打量着白薇的表情，或许是白薇良心未泯，又或许是她心虚，白薇的脸色一白。
“你和曲洋分手了，所以我猜他一定没告诉过你这个消息。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事，毕竟以前你也是尽心尽力照顾小凯，这孩子死了，我想你也不好受。”老太太心平气和道。
白薇不是不震惊的，而比震惊更甚的，是惊恐。没错，之前林曲洋是说过要停止折磨小凯，直接撤走他的呼吸机，可是白薇想不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追究其根本，也是她将孩子害到这个地步的，白薇心慌不已。她并不迷信，可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白薇经常在睡梦中惊醒，她梦见林小凯化作厉鬼来找自己讨债来了。光是之前林小凯只是昏迷不醒，她就经常被这孩子所折磨，更别提现在他离开了人世之后，自己该如何平复心情了。
可总不能让老太太看出自己的心虚，白薇低垂下眼帘，“真的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小凯是个好孩子，虽说以前我们相处得不够好，但我是真心疼他的。曲洋一定伤心坏了吧？”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太太强行压抑下自己的怒火，她从没有见过如此恶毒的女人。是白薇把孩子害成这样的，可她为什么一点内疚的神色都没有？
“听说小凯出事的时候，你去福利院了？”老太太淡声道，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跟白薇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如此平常。
白薇想了想，谎话撒得太多，自己都忘了当初是怎么说的。
“对，那天我去福利院了。”她依稀记得自己当时是跟林曲洋这么说的，“后来回家的时候，小凯已经被送医院去了，是家里的佣人告诉了我他出事的消息。”
或许是怕老太太不相信，她又补充，“那段时间福利院的公益工作特别多，所以我经常过去。”
“可我去过福利院。”老太太缓缓道，“福利院的院长说，你是在小凯出事之后才开始过去的。我算了一下，那可能是我搬进林家之后的事情了。”
白薇那好看的眉紧紧皱起，“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小凯出事的时候，你就在家里。”见招拆招之下，老太太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什么能套出白薇话的计谋，索性直截了当道，“是不是你把我孙子推下楼的，是不是？”
白薇沉默了一阵，却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甚至弯了腰，就像老太太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一般，过了许久她笑够了，才慢吞吞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吗，我能告你诽谤。”
“我问过家里的佣人。当时你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自己从福利院刚回来，一会又说自己在房里睡觉。而且她们说，如果要去福利院的话，你都会提前让她们准备好点心给孩子们带去，可那天你没有。”
白薇的眼神中有些不耐烦，是她大意了，之前以为林家剩下的两个佣人不像是会搬弄是非的，于是便没把她们赶走，没行到这会儿居然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是我不好。”白薇有些懊恼，“都怪我，没解决你们家的那些长舌妇，这会儿才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你的意思是……”齐老太神色一滞，“你承认了，孩子是你害的？”
白薇忘不了，她忘不了自己之前对老太太几乎失了一切自尊的毕恭毕敬，也忘不了老太太故意设计自己，让她毫无怨言得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饭菜，她更没办法忘记文言背着自己，跟老太太两个人偷偷摸摸说的那些话。白薇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当初她拿齐芝没办法，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现在，齐芝能耐她何？
看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可看起来似乎一推便能倒地的身体，白薇的底气足了许多，身子板也挺了起来。
“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她料准了齐芝拿自己没办法，“你能怎么样呢？去告我呀？报警呀？可你有什么证据吗？”
“你！”齐老太腾一声站了起来，伸出指头对着白薇的鼻尖，“孩子那么小，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纵然老太太早就料到这一切必定是白薇做的，可听她亲口承认，却仍是一时无法接受，想到林小凯那可爱的样子，她更是不解，为什么会有人心肠歹毒至此。
白薇却哼了一声，“你觉得他小，觉得他可爱，我可不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是个混世小霸王，我还没做什么呢，就事事针对我。在林家，不是他死，就是我被迫收拾包袱离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觉得自己这么做错了。”这番话她隐藏在自己心中许久，如今说出来，竟觉得自己一时畅快得很。
老太太尽量让自己镇定一些，眼下最应该做的，是设法套白薇说出更多的话来，“是你亲手推他下楼梯的对不对？”
白薇说得尽兴，便也不再隐瞒，“没错，是我推他下楼的。谁让他说话做事不动脑子？我只不过是动了他爸爸保险箱里的几只手表而已，才多少钱？他就嚷着要去告密。我已经好声好气让他原谅我一次了，他还上纲上线起来。这可不是找死吗？”她的唇角勾起，看起来如此冷漠，“既然找死，那我就帮他一把。不过小孩子的力量真小，我只不过是想教训他一番，没想到只是轻轻推了他一般，就让他变成了个植物人。”
见老太太气到眼泛泪光，白薇似乎更兴奋了，“但我觉得你们也得感激我，如果不是我下手重，他被摔得缺胳膊少腿不是更痛苦吗？还是像这样好，先是昏迷，再死掉，直接，高效。”
“白薇！我这条老命跟你拼了！”老太太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了，她从茶几上随手拿了一把水果刀，便猛然朝白薇扑了过去。
白薇没想到老太太如此疯狂，居然想跟自己来个鱼死网破，所幸她年轻，动作也灵巧，轻松得躲开了老太太的攻击。
“你别发疯！”白薇尖叫着，往门外躲。
老太太稍稍平静了一些，望着白薇惊慌失措的神情，她的理智也逐渐回来了，以暴制暴并不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