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阮怡薰的情况,必须要补液、退热、止血。
补液就是为了防止病人脱水,阮宁当初在热带雨林的时候照顾过患有登革热的队友,对于一些基本操作还是信手拈来,当然这种病传染,所以也有必要叮嘱好伺候的丫鬟们做好防护措施。
而止血这一点,需要补充凝血维生素,也就是维生素k,许多绿色蔬菜里都含有这种物质。
唯一最难得就是退热,她毕竟不是大夫。
阮宁脑海里瞬间冒过了一个名字,那就是柳叶街的刘大夫,当初自己在摄政王府矮了一顿板子,当夜就发起了烧,而后吃了一剂刘大夫的药方,第二日一早烧就退了。
想到这里,阮宁叮嘱完了杨梅一些注意事项,立刻奔回了菡萏院跟夏姨娘打听去请刘大夫的事宜。
刚进院门,阮宁就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
因为前些日子云嬷嬷的病故,菡萏院从主子到仆人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悲伤气氛里,格外安静,所以就显得那争吵的声音尤为突兀。
“我管他是什么来路,现如今在我们府里了,就得守我们府里的规矩!”
另一个女声愤愤不平道:“你又算哪门子的规矩,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不就是四夫人下命令让登记入册府内丫鬟奴才们的生辰八字么,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了,还想怎样!”
“呵!他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谁知道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我们要带走审一审!”
阮宁一听这话,心中就是一咯噔。
最近养伤过得太惬意,她差点还忘了,这府里还有个不速之客呢。
果不其然,阮宁走近一看,就见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正在跟晚冬吵架,而身处话题漩涡的那人却好整以暇地坐在柴房门口,漫不经心地数着蚂蚁。
阮宁:“……”
月奴似乎是听见动静抬起了头,一见到阮宁,漂亮的脸蛋儿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阮公子。”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有着一种绵绵的味道在里面,如不是阮宁见过他怨毒的一面,只怕也会被酥掉大半个身子。
那原本还在吵架的管家听了这个声音脸上划过一抹淫邪的笑意,见到阮宁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并不把他这个庶子放在眼里。
“三爷,您虽然是这菡萏院的主子,但也别为难奴才们,我这也是按照四夫人的吩咐办事儿。”
阮宁懒得搭理他这种两面三刀的色胚,眼下她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于是快刀斩乱麻的问道:“既然如此,月奴你的生辰是何时?”
“靖文五年,八月十五。”月奴笑吟吟地望着阮宁开口。
现如今是靖文二十年,原来月奴正值及笄之年。
至于这年号为何会沿用靖文女帝在世时的,阮宁脑海里浮现出夏娘曾咬牙切齿咒骂奉翎的模样:“呸,狼子野心的小人,他这是想要仰仗着陛下的名号,来巩固自己的权势罢了!”
阮宁每每想到这段历史,也不禁感慨,大夏王朝肯承认女子为帝,足以证明十分开化,而希氏皇族绵延了近千年,最后却无一血脉留存,何其可惜。
怕也是正因如此,奉翎虽然权势滔天,却也只敢占摄政王的名号,不敢真的登基为帝。
阮宁很快拉回了思绪,对那管家道:“靖文五年,八月十五,可听清楚了?”
那管家自然早就清楚了月奴的生辰八字,不过是看他颇有几分姿色动了色心,听说这这尤wu是从摄政王府里被赶出来的,既然是王爷不要了的破鞋,那他们捡走了想必也没有什么妨碍。
望着月奴那无比娇俏的小脸儿,管家色胆包天道:“阮公子,这小贱人的话您也信,不知道这些个勾栏里出来的东西,最会哄人了么。”
阮宁冷笑:“哦?曲管家这意思是说,我在骗您了?”
“不敢不敢,三公子怎么会,奴才是说这小妖精的话,当不得真,让奴才带走审一审,保准就都知道了。”
“你!”晚冬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同时心中又涌上了一阵酸楚。
若是云嬷嬷还在的时候,他们菡萏院虽并不是多有威望,可又何至如此,秦氏这一刀捅的真够狠,云嬷嬷去世,兔死狐悲,菡萏院竟然成了任人宰割的地方!
曲管家得意地说完这句话,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将月奴这小妖精抓走后如何好好享受,突然感觉到面前一阵劲风刮过,紧接着面颊上就是火辣辣的一疼,饶是他一张黑脸皮糙肉厚,都抵不住这巨大的力道。
“三少爷?”最先惊呆的是晚冬,她没想平日里跟在主子身后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少年,竟然会有这样雷厉风行的时候。
曲管家感觉到嘴里一阵腥甜的味道,整个牙床都仿佛晃了晃,而等他意识到这巴掌来自于眼前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少年时,立刻气的跳起脚来。
“你!你敢……”
“打人”两个字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是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这一回,那黑脸上的巴掌印儿总算是对称了。
“怎么,你一个奴才,我不敢打你?”阮宁冷笑,心道这可是封建帝王时代,虽然自己当初学历史的时候最鄙视这种阶级制度,但眼下拿来仗势欺人,再爽不过。
“你!你一个区区……”曲管家刚想要骂,心头却是一凛,立刻悬崖勒马,将“庶子”两个字吞了回去。
这话主子们说得,他却万万说不得。
可恶就可恶在这个平日里那弱鸡一样没出息的三少爷,怎么突然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难不成,是在摄政王府给惯出来的毛病?
曲管家想到摄政王府,就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曲管家,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否则再挨我一巴掌,我可不敢保证,你这张嘴还能用来说话!”
望着阮宁那漆黑眸子中散发的冷光,曲管家愣是没有再敢说出一个反驳的字来,只好咬牙切齿地在册子上将月奴的生辰八字记下,拂袖离去。
望着晚冬送曲管家走远,阮宁这才放心地转身去寻夏姨娘,谁知道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幽幽道:“你这是在护着我么?”
这声音没了方才的绵绵情意,依旧很好听,干净像泠泠淙淙的泉水,沁着丝丝凉意。
阮宁一怔,才反应过来是月奴在说话,她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身,随手从一旁的花坛里抓了什么,然后摸向了月奴的面颊。
“你做什么?”在月奴怔愣之间,感觉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上,湿哒哒的感觉让他表情一僵。
阮宁望着月奴漂亮脸蛋上多黑乎乎的一块泥巴,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比起之前招蜂引蝶的模样,这回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