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午后骄阳炙烤大地的感觉不同,森林起火时的热浪还伴随着滚滚而来的黑烟,仿佛一头原本尘封在这片土地上的巨兽被唤醒,张牙舞爪地开始追逐这一群不速之客们。
飞禽拼命扑腾着翅膀,走兽甩动着四肢奔逃,不论是多么强悍的生物,在震怒的自然之下,都显得是如此软弱无力。
没能来得及跑出火场的人畜们转眼便会被黑烟所吞没,人们慌张之中,却见到了一个人影灵巧地穿梭在一棵棵树冠之间。
“小哥哥!往这边跑啊!”草儿扶起寻寻,回头却见到救了寻寻的少年并没有忙着逃命,反而奔向了相反的放心,心中不由得大急。
“小哥哥!不是那个方向!是这边啊!”草儿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可是哪怕她喊破了喉咙,在嘈杂的火场中那声音都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你们快走吧!”陆鼎见到两个孩子还没有离开,立刻向她们招手,示意她们赶紧离开。
“方才那个哥哥救了我,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还不等草儿应声,寻寻却是先开了口,她一边说,眸光看得却并不是救了她的阮宁,而是落在了陆鼎的身上。
草儿点了点头,可是她脑海里却回想起焦娘说的那一句话。
不论如何,都要活着,努力的活着。
一时间,草儿为难地僵持在了原地。
陆鼎见到两个小女孩儿犹豫,怕阮宁的心血白费,连忙走过来驱赶她们道:“你们先走,你放心的,他很厉害的,不会有事的!”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
“真的么?”草儿闻言看向了阮宁的动作,眼睛忽然一亮:“那个哥哥,难不成是要去救火?”
“救火?开什么玩笑,山火一旦烧起来了,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旁边其余逃命的人听了这句话,立刻不屑地嘲讽起来。
“是啊,两个小姑娘,还是赶紧跑吧,是不是跑不动了,不如让爷背着你们,哈哈哈……”更有些人不客气地开始调戏起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来。
“滚!”陆鼎冷冷地横了那些人一眼,突然冒出了不能将这两个小姑娘就这样丢下了的念头,否则只怕她们会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既然你们不肯走,那就跟着我吧!”
“好。”寻寻和草儿都果断点了点头:“我们帮哥哥一起救火。”
稚嫩的童音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让众人一时间不忍心再出言嘲讽。
或许是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原本奔逃的几个男人也渐渐停下了步伐:“连个小孩子都知道要救火,我们几个大男人难不成就知道逃命么。”
“是啊!我们帮着一起救火吧!”
“你们疯了不成!”反对的声音自然也不少。
“什么时候清林子的火能被扑灭的,哪次不都烧上个三天三夜!”
“就是,即便是灭了,那些官兵们难道就不能接着放火么!”
“对,你们要去送死,不要拉着我们,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陆鼎听着耳边那吵杂的吵闹声,眸光环顾四周,只见熊熊火光的映衬下,有的人神情惊恐、有的人满目激愤,还有的人,像两个小女孩一样,眸光中虽然有着惊惧,但是却隐隐含着希冀。
那是渴望生的希冀。
陆鼎脑海里不由得回荡起阮宁对他说的话。
在我这里,谁的命都一样的值钱。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就要为了上位者们的一场豪赌,就这样平白无故地牺牲掉生命。
或许是被那饱含希望的目光刺激,又或许是因为火场中这炙热的温度,陆鼎只觉得一时间热血沸腾,他怒吼一声:“救火!我们一起去救火!若是那些官兵再敢放火,我们就砍了他们的手,因为我们的命跟他们一样值钱!谁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们活!”
“说得好!”那群最先停下来的男人们闻言立刻从身上掏出了所有能盛水的用具;“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的救火,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我们都要活!”
“救火!救火!”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救火”声震荡在山林间,让人闻之不由得心头一凛。
阮宁自然也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她方才之所以要站得高,就是为了能够感受风向,且仔细的观察火势情形以及蔓延的方向。
值得庆幸的是,这火势是下山火,也就是说从山上往下烧起来的火,下山火跟上山火不同,蔓延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但是下山火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在坡度大于五十度后,越陡则蔓延的越快,而看眼下这火燃烧的速度,马上就要到最陡的地方了,如果不赶在这之前有效的控制火势,必定会形成烧山之势。
“先别忙去取水,快,先砍树,将这一片的树给我砍了!”
阮宁的声音从天而降,紧接着她瘦削的人影也利落地从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
“哥哥!你没事,太好了!”草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其余几人见到了也不免松了一口气。
“这小兄弟好身手,怪不得有胆子进火场。”
“小兄弟,我们听说,你要救火?难道说你有什么好法子?”停下来的人群里立刻传来了询问声。
“有!只要你们信我,听我的吩咐,这火,能灭!”阮宁的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好!我们就信你一回!”
“小兄弟,你说吧,怎么办?”或许是因为阮宁那坚定的目光,又或许是因为知道即便再怎么跑,也很难跑得过这吞噬人命的大火,方才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不由得渐渐淡了下来。
“你们几个,跟着我去砍树。”阮宁从人群中点了七八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然后又对其余的人道:“剩下的人去取水,尽可能多的取水,没有工具就用衣物打湿。”
最后,阮宁的目光落在陆鼎的身上:“至于你,准备好火把,必要的时候,我们还需要放一把火。”
“什么?还放火?”明明已经烧而来这么大的火,怎么还要放火?
众人虽然不解,但看到阮宁那十分镇定的模样,不由得将心中的疑惑吞了下去,一个个各司其职,飞快的行动起来。
阮宁望着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想要扑灭火灾的模样,心中一片温暖,不知怎地,嘴上就哼哼起来老大唱挂在嘴边的那首歌来。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
刚把逃出来火折子的陆世子手就是一抖:“太难听了!闭嘴!”
阮宁置若罔闻地一笑,依旧魔音穿耳。
嘴上说着不要的陆世子,最后身体却是很诚实地跟着一起哼哼起来:“比铁还硬比钢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