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之所以会问昭明皇或是靖文女帝,是因为她觉得除了皇家的人,想必没有人能够涉足这样的地方。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奉翎苦笑,点了点头:“是啊,是靖文,她带我来过。”
“我记得她比你要大很多?”阮宁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突然变成了个好奇宝宝,而且这种追问的心情很奇怪。
因为提起靖文,就让她突然想起来,其实奉翎这货,根本就是个稣夫!
虽然结的是阴婚,但那也是婚啊!
这个念头让阮宁心中微微有些酸涩,也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问更多跟靖文有关的问题。
“是,她长我七岁。”奉翎点头,棕绿色的眸子像是染上了一层霜雪,让阮宁一时间没有办法看清楚他此刻眼中的神色。
“那她薨逝的时候,你应当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这个念头让阮宁心中那莫名的酸涩感淡了不少,十岁的孩子懂什么呢,正是上树掏鸟蛋的年纪,她小时候光想着怎么淘气,天天被老家伙提着耳朵骂不懂事儿呢。
不过奉翎的反应却出乎阮宁的意料。
“呵……为什么呢,阿宁你总是这样,觉得我只是个孩子。”
又是总是……
这个词明显让阮宁感觉到了不适,她皱眉看着奉翎,神情认真:“我以前有说过这话么?我怎么不记得?”
奉翎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阮宁一句:“阿宁,你相信这世上有轮回转世么?”
在这个问题问出来的瞬间,阮宁顿觉一身冷汗,她慌张地低下了头,竟是不敢去看奉翎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是知道了什么么?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是一个怪物,一个从异世界来,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怪物?
“阿宁,你没事吧?”奉翎看着阮宁那陡然变得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
“我没事,就是昨天太累了,没有休息好。”阮宁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空碗道:“我去河边打水来洗一洗。”
“阿宁,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奉翎望着阮宁,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这层皮囊,看清楚包裹在其中的灵魂。
阮宁心虚的垂下眼睑,舔了舔唇道:“信吧,这种鬼神之说,总归是很玄妙的。”说完这话,就慌慌张张地躲了出去。
急匆匆地跑到了河边,阮宁才发现她居然连打水用的工具都没有带。
真是够蠢的!
不过她一时半会儿也并不想回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河边,伸手舀了一捧清冽的河水,囫囵地洗了一把脸。
清凉的水在光滑的肌肤上流动而过,洗去了额角渗出的冷汗,也让阮宁思路变得清晰了一些。
奉翎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的,难道是他已经猜到什么了?
也是,自己跟过去的阮宁性格差别如此之大,任何人应当都会觉得不对。
可是如果说出来的话,她会不会就这样被当做怪物呢,更何况前世的自己……
虽然那个世界的记忆现如今有许多在她的脑海里都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却清楚的知道,那的的确确就是她的过去,同现在一切都大不相同。
借尸还魂就已经够惊悚了,若是问她从何处来,她又该如何回答?
刚刚清醒的脑子在阮宁的这一番纠结下又成功变成了一团浆糊,阮宁烦躁地揉了揉头,起身正准备回去,突然一道白影掠过,阮宁连忙屏住呼吸,转身躲在了桥洞底下。
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
阮宁心中狐疑,轻轻地瞄了一眼,立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居然是他?
阮宁望着那翩然而去的身影,已经全白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身后,清风撩起,露出那人侧面的剪影,果然正是裴子卿。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宁蹑手蹑脚地跟在了裴子卿的身后,果然见到裴子卿走向了那个木屋。
奉翎推门,见到来人是裴子卿,眸光立刻沉了下来,他向外看了一眼,见到阮宁并不在附近,才将裴子卿放进了屋内。
伴随着木门被重重的关上,阮宁才从大树后轻轻走了出来,她脚尖点地,轻轻一跃跳上了屋顶。
像是一只大猫一样蛰伏在屋顶,阮宁没有办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只能将耳朵贴在上面,努力想要听清楚屋中的动静。
里面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在阮宁以为这屋顶隔音太好,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奉翎开口:“你不该来这里。”
裴子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听不出任何情绪:“这里跟长乐殿,的确很像。”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奉翎的声音有着愠怒的意味。
“呵……”裴子卿淡笑:“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人已经给你备好了,你想要她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
“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急着去死。”奉翎咬牙。
“奉翎,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决定要这样做么?”裴子卿的声音多了几分严厉。
似乎是被他这样的语气激怒了,奉翎冷哼:“怎么,你到底还是怕了?”
“我只是想要你明白,一旦魂魄归位的话,那躯壳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她将不能言、不能语,活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就在阮宁以为这两人就要不欢而散的时候,奉翎却突然开口:“一具躯壳而已,原本就是行尸走肉,裴子卿,你不需要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我言尽于此。”裴子卿说完,阮宁便听到房门重重地被关上,紧接着那白色的人影从屋中走了出来。
阮宁连忙缩起身子,让屋子旁大树茂密的树冠将她娇小的身躯掩盖。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裴子卿在走之前轻轻地侧眸,若有似无地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裴子卿走后,屋子里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阮宁害怕自己的偷听被发现,连忙悄悄地抱走了院子里的水桶,提到河边打水。
一舀舀地将清冽地河水装入木桶,阮宁却是心不在焉地回想着方才听到的内容。
一副躯壳,谁的躯壳?他们口中的他,说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