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银枪小霸王腰身一闪,正好躲过了暗夜枭君的毒丝,那挂着红缨的枪头一挑,正好送进了暗夜枭君的眼睛里,只听一声‘哇哇’的惨叫,暗夜枭君接连倒退两步,紧接着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砰!”
怀璧楼内,伴随着一声惊堂木,说书先生捋着长须,怒目圆睁道:“死了!”
“好!”
堂下顿时响起了一阵合彩,听得津津有味儿的众人也都按捺不住鼓起掌来。
而在这一片叫好声中,独独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破空而出。
“胡说八道!”
年近五旬的说书先生一听这话,原本还肃穆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他眯起微微有些浑浊的老眼,忍着怒火道:“可笑!老朽说书这么多年,不说是原原本本地还原事实,但也从不无凭无据黄口白牙的瞎编乱造,不知这位公子口中的‘胡说八道’因何而来啊?”
众人闻言变得都顺着那说书先生的目光落在坐在桌案前的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身上,他一袭藏蓝色的衣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精巧的祥云纹样,脚上踩着一双厚底鹿皮靴子,看衣着大半明显地位不凡。
只是同周围人比起来尤为格格不入的是他那一头极短的头发,甚至不及手指长短,并且对此没有丝毫掩饰。
此时此刻,四周的焦点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这少年不紧不慢地抬起桌案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本是少年人的眼中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苍凉。
“呵,因何而来?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如此胡诌八扯的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这说书先生在怀璧楼也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了,从业三十余年,头一回竟是遭人如此质疑,更过分的是,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砰!”惊堂木被说书先生愤怒地摔在了地上,指着少年的鼻子呵斥道:“胡诌八扯?好啊!既然你说我是胡诌八扯,有本事,你给我们讲来听听!”
望着气得跳脚的老先生,听众们也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一个个跟着附和道:“是啊,有本事你讲啊!”
“就是,大家都知道暗夜枭君是被那银枪小霸王伍码给杀了,先生讲的版本是我听过最精彩的,难不成你还能再讲出个花来不成。”
“哈哈,要我说这小哥未必能讲出花来,长得倒是跟一朵花儿似的。”
面对众人的调笑声,少年依旧是面不改色,这嘈杂的响动很快便吸引了楼内其余人的注意力。
只见一身锦绣红绸的牡丹款款走来,见到此情此景立刻掩口惊呼一声:“世子爷?”
自打那一日在赎场见了陆鼎一面,足有月余牡丹未曾见过陆鼎,听闻他当初早就被承恩伯送回了京城,只是却再未踏足怀璧楼的地界儿。
如今竟然在怀璧楼见到陆鼎,牡丹顿觉受宠若惊,同时悬着的那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看来陆鼎对自己当初的事情并没有记恨在心。
听到牡丹道出了来人的身份,围观看客们的嘲笑声戛然而止,那原本还盛气凌人的说书先生眯起了浑浊的老眼,定睛细看少年的长相,这才发现那顶着一头奇怪短发的少年竟然就是他们燕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承恩伯世子,陆鼎。
老先生原本还一脸的愤然的立刻换成了陪笑的模样,点头哈腰道:“原来是世子爷,失敬失敬,世子爷交友甚广,想来定是听了比我这更离奇有有趣的版本。”
本以为这样彼此给一个台阶,能将此时揭过不提,可谁知道堂下的陆鼎却是冷笑一声:“呵,什么狗屁银枪小霸王,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狗东西。”
说起来说书先生口中这个外号银枪小霸王的伍码也算是一个奇人,同暗夜枭君的来头差不了多少,也是五大家族专门请来的,只是比起暗夜枭君的名声,他自然要好上不少,现如今暗夜枭君成了一枚废子,那自然要有能力者顶上才行。
从前的陆鼎也深谙此道,所以现如今自然也十分了解这番操作。
只是明知如此,可却仍旧是不堪入耳。
“世子爷,听你这么说,那暗夜枭君的死还另有隐情了?”
“是啊陆世子,您见多识广,不如说出来听一听?”
众人知晓了陆鼎的身份,言语间态度恭敬客气了不少,若是以往的陆鼎早就跟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急了。
只是现如今……
这些他都丝毫不放在心上。
“说?没有什么好说的。”陆鼎嘴角挂着一抹疏离的淡笑:“真正折了暗夜枭君一双羽翼的,另有其人罢了。”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谁不知道暗夜枭君也算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能降服他的人自然也是真正的高手。”
“就是!这样的人物,自然当得起一说!”
陆鼎听着耳边的喧哗声,脑海里浮现出阮宁那张清秀的小脸儿,抬手一饮而尽杯中的茶水。
苦涩的液体滋润了他的喉咙,心头也泛起了一丝涩然。
只见他扶着桌案站起身来,虽然未曾饮下一滴酒,可却摇摇晃晃地向外走了出去。
众人见到他这副模样,皆是一头雾水,陆鼎自然也不屑向旁人解释,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下次谁再让小爷听见这么胡诌八扯的故事,小爷就拔了他的舌头!”
说书先生心头一凛,那长须也在萧瑟的冷风中颤了两颤,嘴唇翕动,终是没敢再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放下了狠话的陆鼎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上,眼前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同无念山中那子规夜啼,断壁残垣的凄惨模样截然不同。
他回京了,回到他从前的安乐窝里,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的变了。
陆鼎愤然捏了捏拳头,却仍旧没有办法将那张脸从他的脑海中驱赶走。
就在这时,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惊动了四周的人,陆鼎眼尖地看到了那马车上特殊的标记。
这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奉翎难道回来了?
那么……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