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根本没有听懂阮宁所说的,会救她出去的话,枯瘦如同树枝一般的手只是死死地抓着牢笼的边缘,嘴里机械式的重复着:“救我……救我出去……”
她的眼睛因为长期在如此黑暗的地方呆着,已经根本无法聚焦,阮宁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忍不住一阵阵的齿冷。
相比于这个女人,其他牢笼中的女人相较而言就安静许多了。
更让阮宁震惊的是,在她尝试着去撬动牢笼的锁头时,笼子中的女人竟然走了过来,主动地伸出舌头去舔她的手指。
阮宁如同被蜜蜂狠狠地蛰了一下,连忙缩回了手指。
女人却依旧讨好似的跪在她的面前,嘴里嚷嚷:“馒头……馒头……”
而这两个字也似乎戳动了其余笼子中的那一具具“行尸走肉”只见她们的身体都稍稍动了动,齐刷刷的循着声音向阮宁的方向看了过来,甚至其中有人已经开始动作,似乎想要讨好地将前胸从铁笼的缝隙中送出来一般。
这样的动作和行为让阮宁一时间无法将笼子里的生物跟人类划上等号。
她们甚至比从前部队里的军犬更加训练有素,却还不如狗一样活的有尊严。
阮宁被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
到底是什么人,将这些女人们都关在了这里,并且将他们豢养调教,一步步成为自己的奴隶。
她没能有时间去思考更多,因为她突然发现,在这暗室的最阴暗的角落里,居然好似有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那里。
阮宁起初还被这个人影吓了一跳,甚至有些担心那过分瘦削的身形根本就是一具早就变成骷髅的尸体堆积在那里。
知道她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活人,他的双眸紧闭,看着眼窝那深深的凹陷状仿佛是被人挖走了一双眼睛,一张脸隐藏在蓬乱的长发之下,一时间让阮宁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长相。
但是阮宁却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人跟方才笼子里的那些人不同。
他是一个男人。
为什么这里还关押着一个男人?
阮宁一阵阵的心惊,借着昏黄的光线打量起男人来。
只见他的手上脚上都上了重重的镣铐,不仅如此,一根冰凉的铁链甚至还锁住了他的琵琶骨。
月奴曾经就这样被对待过,当时她还记得自己将锁链取下时月奴那疼的撕心裂肺的模样。
可现如今这个人身上的铁链,早已不知道穿过他的身体多久,阮宁有一种错觉,只觉得他的骨头跟那锁链几乎都要生长在一处了。
阮宁小心翼翼地向着这个怪人四周靠近,可是他却依旧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
阮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恐怕此人不仅眼盲,甚至还耳聋,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因为如暗夜枭君那般视力不好又或者说是盲人,听觉一向都会十分敏锐,可这个人,却仿佛对阮宁的靠近丝毫没有半点察觉。
果不其然,阮宁猜测的一点错也米有,她靠近一看,才发现这人的耳朵上有着烙铁留下狰狞痕迹。
很显然,这是一个眼盲耳聋的犯人。
阮宁之所以称他为犯人,不仅仅因为他身上有受刑的痕迹,更是因为跟那些女人不一样,这人的衣衫虽然破旧,但却完好的穿在了身上。
可是他为什么要跟这群女人们关押在一处呢?
阮宁正疑惑的时候,散漫的目光渐渐落在了男人身后那斑驳的墙面。
这一眼,忍不住令她汗毛倒竖。
原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许许多多的文字,无一例外,全都是用红色的血水所写在上面的。
阮宁凑近了一步,似乎是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许的变化,那雕塑一般端坐着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动作。
他似乎抬起了头,僵硬的头渐渐转向了阮宁的方向。
一张无比病态苍白的脸从蓬乱的头发中渐渐显露出来,曾经棱角分明的面庞如今已经瘦脱了相。
饶是如此,阮宁却还,看出了几分似曾相识的轮廓。
“砰砰!”阮宁的心脏瞬间漏掉了两拍。
她认出来了……
阮宁使劲眨了眨眼睛,但却依旧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从前那个俊朗高大,斯文儒雅的僧人同现如今病态枯瘦的男人联想到一处。
云灯大师,阮宁确信自己并不会认错眼前之人的身份。
阮宁蹲下身来,想要将男人那沾满了灰尘的面颊看得更加清楚。
男子嘴唇翕动,嘴里一直在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阮宁隐约间听到他的声音,暗暗猜测他所念的正是梵语。
抬起头,看到墙上那密密麻麻的血书,同样也是阮宁所看不懂的梵文。
不过其中有几个字,阮宁依稀辨别了出来。
那是“往生咒”,从前在昭明皇帝,也就是她的父皇的丧礼上,请来近千余人的僧侣们曾经诵读过,所以阮宁冥冥中有一些印象。
思绪飞快地在阮宁脑海中闪过,记忆里云灯大师那俊朗的容颜也不断翻滚出来。虽然现如今角落里那人已经狼狈不堪,但那极为相似的轮廓,还有墙上用血书所记下的梵文经咒,以及尽管疼痛科股,依旧挺直了背脊的姿势,让阮宁很快意识到——眼前的这人十有八九,才是真正的云灯大师。
那之前她,哦不,准确的是他们所有人在国安寺中所见到的云灯大师又是谁?
又是一个……冒牌货么?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阮宁的脑海,她便不由觉得背脊发凉。
现如今那个占据了自己原本身体的人来历尚未清楚,就被她发现了国安寺的云灯大师竟然也是一个冒牌货。
阮宁一时间不由觉得心乱如麻。
……
云灯大师手中捏着小和尚之前整理好的名单,得意地看着小和尚将药包中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均匀撒在不同的水碗之中。
很好。
云灯大师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分自然的将那名单放入了烛火之中。
脆弱的纸张转瞬被火焰所吞没。
云灯大师勾起唇角,危险的眸光紧紧盯着那柔软轻薄的纸张在火光中渐渐融成一片灰烬,阴恻恻地一笑。
不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果。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