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聂政的提醒,阮宁也不会轻易就信了这位唐郎中口中的话。
不为别的,单凭他现如今的这般年纪,就跟卷轴中的记载略有出入。
二十多年前克州一战时,卷宗中记载的唐郎中是鬓边微白,面有胡须的。
当然,不排除他为了逃命,做了乔装改扮。
不过再怎么乔装改扮,年纪都是很难伪装的,即便父皇身边的人再愚钝,也不至于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同年过中旬的成年男子混淆。
看着阮宁那狐疑的目光,唐郎中神秘的笑了笑的,似乎猜中了她的心中所想。
“看来贵客对点七星灯的妙处,还是不够了解啊。”
“那你到说来听听,什么时候点七星灯的妙处?”阮宁提高了音调,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听到阮宁的问话,那唐郎中也不含糊,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认认提起七星灯续命,想到的都不过是三国时期诸葛孔明先生那一段故事。”
阮宁略略点了点头,她的确也听说过诸葛先生用七星灯续命的故事,想要向上天再借一纪,也就是十二年的阳寿,只可惜中途灯盏却被人闯入熄灭失败。
其实不仅仅是诸葛孔明,传闻刘伯温也曾用过这个法子,最后并且还成功了。
只是对于这种玄乎其玄的事情,从前接受爱国主义教育洗礼的阮宁是并不相信的。
但现如今却也由不得她不信了,比如她的归来,再比如曜星身上的噬魂蛊……
一切种种,都让她的态度变得慎之又慎。
果然唐郎中的故事初始也跟阮宁猜测的差不多,只是说着说着,对方狡黠一笑。
“我家师祖当年才思敏捷,玄学造诣过人,所以便将这七星续命之术练就的炉火纯青,不能为人求的一纪的寿数,甚至还可助人修改命格。”
唐郎中口若悬河的说了半晌,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阮宁同个聂政静静地听着的,似乎半点也不心急焦躁。
唐郎中自吹自擂便也没了意思,干笑两声最后道:“所以当年我本想用家祖七星阵的秘法为贵客的有缘人续命,可他却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贵客你的劫数,所以当年我所点的七星灯并不是为那位有缘人,而是他心中牵挂的贵客你啊!”
听到唐郎中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阮宁意料之外,但细一思忖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比起什么玄乎其玄的续命之说。
阮宁更还以是不是奉氏同父皇说了些什么,才让父皇不得不选择死亡,换来的是她的生路。
毕竟如若当初的父皇果真娶了奉九夫人,再诞下子嗣的话,她身为先皇后留下的公主处境将会十分尴尬。
时隔多年,阮宁再想起这些,心中不免一阵酸涩。
可她还是并不想去相信。
不愿相信父皇是这样轻言放弃的人。
如若重来一次的话,她宁愿父皇不要考虑自己,只求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看着阮宁脸上流露出的悲戚之色,那唐郎中依旧仿佛看穿了她心思似的开口。八壹中文網
“难道是我想岔了,乌鸦尚懂反哺之恩,难道贵客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报恩的?”
阮宁清澈的眸子看着这男人,灼灼的目光让他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反哺,依着你的意思,何谓反哺?”
唐郎中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以为贵客今日前来,也是求取这七星秘术,让我为那位有缘人续命的。”
眸光沉沉:“你既然也说他当年放弃了生机,又何来续命一说?”
“自然是转世投胎,得了新的命格!”
此言一出,阮宁果断感觉到身后聂政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呵,好一个转世投胎,如此说来,你岂不是就成了神仙了。”
唐郎中依旧没有半点怯懦的样子,反而笑道:“贵客以为我是什么年纪,如若不是得这秘术相救,我又如何会有如今这一副皮囊。”
阮宁却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你这副皮囊看起来也有了年岁,什么转世投胎的秘术,分明就是夺舍吧?”
唐郎中被说中了心思也不心虚,依旧笑道:“如此看来,贵客是对当年那位有缘人无情了。”
无情?
她尊重爱戴的父皇,又怎会无情。
只是先不说到底是不是这郎中的诓骗,即便是真的,她又如何能眼见着父皇成为另外的人?
唐郎中却看出了阮宁的这一丝动摇,趁热打铁。
“我当年怜惜那位有缘人的境遇,便用灯盏留了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魂,想着若干年后或许会有用处,没想到我当真是料事如神……”
唐郎中吹捧完了祖宗还不忘了吹捧自己,聂政终于忍不住了,冷哼道。
“江湖骗子罢了,主子,我们走吧。”
阮宁的身子却是没有动。
唐郎中大喜,笑盈盈道:“只要同那位有缘人的血脉至亲有了骨血,那此事变成了一半,加上我的阵法,便能让他重新托生在这新生儿中。”
“胡说八道!”聂政爆喝一声。
阮宁却是抬手指制止了他。
“你接着说。”
唐郎中得意的瞟了一眼聂政,然后才看向阮宁。
“所以我本以为贵客今日上门来求,为的也是这个,却原来是我想岔了,不过也是,逝者已矣,何必,何必。”
听着唐郎中的那一句“逝者已矣”阮宁只觉得胸中的气血一阵翻滚。
儿时刚刚失去父皇那种种伤心和痛楚再一次的袭上了心头。
她那时多次曾向上苍祈求,若有来生,报答父母的生养之恩。
而现如今,这个机会,竟然摆在了她的面前。
阮宁垂眸,砍向了自己的小腹……
见到此情此景,聂政的眉头深深地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不敢去想,难道王妃真的在考虑这个疯郎中的提议?
蓦地,他听到耳边传来王妃的声音。
“此事,你当真有把握?”
唐郎中一怔,心中一阵狂喜,面上却依旧不显。
“七成。”
阮宁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开口。
“缘何要来帮我,难道真的只是有缘?”
唐郎中淡淡一笑:“是也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天机泄露太多,恐遭天谴,自然要求贵人的庇护,当年那位有缘人是贵人,而客人你也是贵气逼人。”
还真是令人无从反驳的理由。
阮宁勾唇,幽幽开口:“三天之后,我会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