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盈旁边的座位空了下来，但很快又有人坐下。
这次坐下的是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女人，目测比黎可盈还要大。
她的头发全挽至脑后，素面朝天，透着一丝憔悴和苍白。
女人捏着手中的检查单，一声一声叹着气。
电话铃声响，黎可盈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但抬手一摸，手机并没有亮屏，旁边的女人也已经掏出手机接听了电话。
“喂……妈，医生说没有怀孕……”
“我会努力的，请您放心……”
女人的话语透着无助和哀求，她还在说着话，电话已经被挂断。
女人继续叹着气，一手紧握着手机，一手紧抓着检查单。
不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赶了过来，走到了女人的跟前。
“医生怎么说？”男人急切问道。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男人眉头蹙了蹙，但依旧蹲下身子认真看着女人说道：“没关系，咱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我都三十了，哪里还年轻。”女人终于愿意说话，眼眶已经泛红。
“那些明星四十多才生孩子，咱们不急，回家吧。”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安慰道。
黎可盈听到这里，鼻头也微微泛酸，刚才和女人通电话的应该是婆婆，看来她也有一段比较棘手的婆媳关系。
“下个月我们要是还没怀上，就做试管婴儿吧。”女人拉着男人的手，下了决心。
男人叹了口气，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自己妻子的话，而是拉着她往外走。
黎可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底说不出的滋味，还在晃着神，听到广播里叫喊着自己的名字，她连忙起身，去了对应的门诊室。
狭小的门诊室，坐着一个副教授医生，还有一个做登记的年轻女医生，黎可盈忐忑不安坐下，将空白病历本交了上去。
“有什么问题？”副教授医生例行公事问道。
“想检查看……有没有怀孕……”黎可盈小声说道，有些拘谨。
医生抬头看了眼黎可盈，在她年龄一栏又着重看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以前生过吗？”
“以前怀过一次……”黎可盈说的有些吞吞吐吐。
“我问你生过没？”医生有些不耐烦。
“怀了7个月，没了，算生还是没生？”黎可盈心情也有些堵，直直看着医生。
医生明显顿住，停了停再问道：“七个月只能引产，算生了……什么原因没了的？”
“出了点事故，等我醒来孩子就没有了……”黎可盈平静说道。
“后续清理都做干净了没？有没有留下什么病症？”医生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
“我不知道……当时出了车祸，后来被人绑架到山里，然后……在一个山村里没了的孩子……”黎可盈记忆已经紊乱，脑海中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忆篇章。
那些黑暗过往是她不想再次提及的，此时此刻却没有办法去逃避，只得一点点摆出来，叨出来。
黎可盈的声音很小，但屋里的两个医生还是听清楚了她每一个字，两人对视一眼明显顿住，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大姨妈有多久没来了？”医生转换话题的方式让黎可盈很感激，她害怕他们继续往下问，自己还要强迫自己继续回忆。
“上个月月底来过，这个月……还没到时间。”
“自己拿验孕棒检测过了没？”
黎可盈怔住，自己只顾跑来医院，没有想过先去买验孕棒进行检测。
“还没……但是测血项不是更准确吗？”黎可盈轻声问着，心里有些乱。
医生没有再吭声，只是拿出检验单在纸上画着什么，然后把黎可盈的诊疗卡递给她：“去缴费然后抽血吧。”
黎可盈道了谢，然后如释重负地从门诊室离开，再途经门口的助理医生旁边时，她明显看到那年轻女医生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同情和怜悯。
可能是被自己的故事惊到吧，但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那段黑暗的噩梦般的过往也已经全部过去，伤害过自己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黎可盈甩甩脑袋，没有再多想，直接去缴费窗口交了费，然后拿着单子走到抽血窗口，任由护士扎针。
看着鲜红微暗的热血从自己的脉管中通过细细的胶管传到针筒中，黎可盈的心又悬了起来。
到底有没有怀孕，尽在这管子热血中了。
“半个小时后拿结果。”护士冷漠的声音从窗口飘出来，黎可盈点点头，依旧礼貌说了声谢谢。
刚走到休息区坐下，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东张西望像在找人。
“瑶瑶。”黎可盈拿棉签按压抽血处，大声喊道。
顾瑶看到黎可盈后，两眼发亮地跑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几个月了？”
黎可盈无语地看着她：“这才刚抽完血呢。”
“莫总知道这个消息不？”顾瑶兴奋问道。
黎可盈摇了摇头，顾瑶笑了起来：“那我这个干妈是第一个知道的！”
“怀没怀还不知道呢，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黎可盈不想扫顾瑶的兴，但也不想太过期盼。
“那你是因为什么想要来做检查？”顾瑶也顿住了笑脸。
黎可盈把自己早晨吃东西呕酸水，还有坐车干呕的事都告诉了顾瑶。
“上次怀孕也有这样的事，所以我就估摸着有可能是那么一回事……”黎可盈说道。
“那就肯定是怀了，别想太多啊！”顾瑶恢复了脸上的笑意。
艰难的半个小时终是过去，黎可盈忐忑不安地去到窗口拿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化验单，看着那一串串数字和符号，有些头大。
但看到孕酮数值的时候明显愣住，孕酮值只有1.20ng/ml,这明显就是没有怀孕的显示！
顾瑶也凑头过来，她也是门外汉，根本看不懂那一系列数值，只能催促着黎可盈快去给医生悄悄。
“不用给医生了，没有怀孕。”黎可盈苦笑医生，将检验单对折起来，放进了包里。
“怎么一长串数据你怎么看得懂？只有医生才用医学术语的，你别胡乱来啊……”顾瑶顿了顿，还是拉住了往外走的黎可盈。
黎可盈叹了口气，将检验单重新拿出来，指给顾瑶看：“妊娠早期的孕酮数值要在2.80-147.30中间，但我的数值只有1.20，这边的参考值显示我现在是排卵期或者黄体期。”
顾瑶拿到手中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眼神中依旧带着不相信，可白纸黑字全都摆在这里，她不信也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