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说完，周大人和仵作的脸色明显变的跟之前不一样。怎么说呢……很惊异又有些担心，同时夹杂着一些喷怒，总之就是特别复杂。
仵作望向周大人，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思。
周大人点点头，开口说道：“不知道长尊姓大名？”
“姓南，南北的南，单名一个九。”我回道。
周大人跟吴道长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皱起眉头问道：“哦？莫非跟南衙南大人是本家人？”
我点点头，回道：“南衙正是在下兄长。”
周大人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了不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隐瞒了。其实这程家人，是暗中为圣人续命的。有些事情，大明的锦衣卫已经知道，想必南大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毒虫镇的圣人乃唐初之人，今年已经八百余岁。这延年益寿的方法再过高明，八百余岁恐怕也是个笑话。
因此只能用到道家的一些道术来续命。南公子或许也知道，某些道术被视为禁忌，是不能随意修炼的。
这夺取他人寿命，便是其中之一。圣人便用这种方法来延年益寿，不过圣人每人只夺取一年寿命。
故而需要这些人来修炼某种道术，久而久之他们便会面色发黑，体内阴气过剩。待寿命被夺取之后，这些人自然会慢慢恢复，同正常人一样。只不过修炼的日子，确实苦了些。
这些人也是心甘情愿愿意为圣人付出的。”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疑惑，便问道：“周大人，你都没有确定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就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你觉得我会信你几分？”
周大人呵呵一笑，说道：“这全天下敢说自己是南衙弟弟的，恐怕也只有真的南衙的弟弟了。因此我并不怀疑南公子的身份。”
“好，这是其一，第二点我也想不通，夺他们寿命的道术我也听过，只是这种道术属于禁术，那位所谓的圣人，夺他人寿命活了八百多年，竟然无事发生？”
“南公子可曾听说过阴德是可以抵消的。”
“确实有这种说法，不仅仅是道家，佛家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及儒家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只是……”
我话没有说完，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通常来讲，损阴德是可以弥补回来的。比如做善事，做很多的善事。但是像夺人寿命这种道术，据我所知是不可能弥补回来的，因为这是禁忌。禁忌这个东西是跳出规则之外的。
人们常说逆天改命逆天改命的，根本不存在，因为本来就没有办法逆天。
我就江清影，是因为我有个舅舅是冥界之主，他能够为我善后。这不叫逆天而为，这叫天本来就愿意帮你。
因此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圣人可以逆天而为？
周大人估计是见我犹豫起来，继续说道：“看来南公子是想不明白？”
我摇摇头，说道：“请明示。”
周大人微笑，回道：“南公子可知道这圣人的封号并非是圣人自己自封的，而是毒虫镇的百姓们给圣人封的。敢问南公子什么样的人可以称为圣人？”
我想了想回道：“所谓圣人，上左有耳以表闻道，通达天地之正理；上右有口表以宣扬道理，教化大众；下边的王代表统率万物为王之徳，德行遍处施行，可谓圣人。”
周大人点点头，回道：“说的不错，而毒虫镇这位圣人所做到的不仅仅如此，毒虫镇的情况想必南公子也看到了。是否和大明的不一样呢？”
我不得不承认，毒虫镇百姓们的生活远比大明朝好的多，甚至比京城都好。百姓们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家家户户安居乐业，没有乞丐，没有小偷，更没有烧杀抢掠，欺善怕恶之徒，确实是一个太平盛世该有的样子。
周大人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能够做到圣人，那么他做一些损阴德的事情，又当如何呢？”
“这……”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毕竟对于阴德方面，我了解的并不是特别深刻。很多知识都是听说而来。倘若真的存在那种，可以用善事来弥补夺人寿命的情况呢？
“南公子也不用想了，南公子试想一下，如果做夺人寿命这种事，损掉的阴德无法弥补，那么圣人又是如何活到八百余岁的？”
“我……”
周大人说的话不无道理。我们常常讲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如果那个圣人真的靠夺取他人的寿命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定然是会遭到报应的。可是这位圣人却偏偏没有出现任何情况，难道他做的那些所谓的大善举真的可以弥补阴德？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便不再跟周大人就扯这个话题，而是重新谈论命案的事情。
“周大人，既然圣人做了那么多好事，而这毒虫镇又是三朝都不愿意管理的状态，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破坏圣人的延寿计划呢？”我问道。
周大人眉头皱起，轻轻叹了口气，回道：“这也是我们需要调查的地方。派人去找道士，其实是另有安排，目的自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误打误撞碰见了南公子。
对了，南大人也在此地吗？”
我点点头回道：“南衙也在，只不过他天天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经常见到他。”
“南大人本就如此，倒也不奇怪。我听圣人说多年前他曾求南大人办事，被南大人给拒绝了。倘若这次能够得南大人相助，这命案定然是能够破的。”
“既然如此，我见到南衙跟他说一下吧，不过他肯不肯帮忙我就不清楚了。”
周大人朝我行拱手礼，说道：“那便有劳南公子。不知南公子住在何处，如果方便的话请让我们尽地主之谊？”
我摆摆手，回道：“不必，我自有住处，不过这命案也实在稀奇，周大人若是有消息，劳烦到富祥酒楼通知我。若无他是，在下告退。”
周大人再次行拱手礼，“南公子慢走。”
我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听见周大人和仵作两个人的谈话。
“大人，你的这番说辞，他会相信吗？”
“连南衙都相信，何况他呢？南衙是什么人？不调查一番他会相信吗？”
“可是属下总觉得心里面有些不安。”
“放心吧，圣人能活八百多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撼动的。你也要好好表现，只要圣人开恩，让你增寿个几十载还是没问题的。”
“多谢大人！”
“…………”
他们两个人一定是不知道我离这么远还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虽然我本身就对那个周大人说的话有所怀疑，现在更加不用信了。
………………
我回到酒楼以后，刚好碰见南衙。他正坐在桌子旁和牛猛一块喝酒。我便过去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南衙的神情有些复杂，眉宇微皱，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只是微微点头，“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南衙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他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你太仁慈了，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可你偏偏要分个对错。”
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我不明白南衙的意思，更加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再让我管这件事。
牛猛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九哥，南衙哥也不容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我皱起眉头问道：“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牛猛又叹了口气，回道：“南衙哥说他杀了二十七个人。”
我一怔，连忙又问：“你说什么？”
牛猛继续叹气，“我就知道你会这反应，南衙哥刚刚说了，你肯定会碰到这件事。”
我越来越糊涂，说道：“不是，他没说为什么吗？”
牛猛耸耸肩膀，“南衙哥你又不是不清楚，他肯说已经很不错了，哪里会讲为什么？”
“可是……可是……那毕竟是二十七条人命啊……”
“我倒是觉得，南衙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行，这事儿我必须得查清楚，再怎么样，那些人确实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是修炼了某种道术，也罪不至死啊。”
“九哥，我看你还是别管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南衙哥真的滥杀无辜，你能把他怎么样？”
“我……”
是啊，我能怎么办呢？大义灭亲，六亲不认？
一方面我没那个权利，另一方面南衙是我亲兄长，他若是真的滥杀无辜我又能如何呢？
哎……
“九哥，你要想太多了，我反正觉得吧，南衙哥这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反正在我印象当中，南衙哥好像没有杀过一个好人吧？”
牛猛这话说的不假，南衙确实没有杀过一个好人，或者说无辜的人。
难道这个程府的命案真的另有隐情吗？
说起来南衙确实能够做到将单臂或者是双臂变成利爪，只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南衙那种变化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