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抿了抿唇，只觉得心口有一根针在扎。
放下药碗，怔怔看他。
“三个月之后，你会没事，对吗？”
封景怜爱地轻抚她的发丝，爱不释手。
“你不是在想办法救我吗？”
语气很轻松，就这样轻易地把命交到她手里，对她信任到盲目。
姜晚攥紧拳头，指尖发白，每一个字，都吐露得艰难。
“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对你有不轨的图谋……”
封景眉峰微扬，突然抓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低头在她唇角偷了一个香，低低地笑开。
“对我的图谋，是垂涎我的身体吗？如果是这样，我更应该担心的是，你对我没有图谋。”
“你能不能正经点？”
姜晚脸黑。
本来挺沉重的心情，愣是被他弄没了，只剩深深的无力。
封景将她拥进怀里，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语气温柔得认真。
“晚晚，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姜晚抿唇，没说话。
封景偏头，叼住她的耳尖，轻轻一咬。
喉结微动，发出意犹未尽的低叹。
“你知道的，我的眼光一向很好，从来没出错过。”
姜晚横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十分嫌弃。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封景轻笑一声，抱紧她往后一倒，双双倒在床上。
很理所应当地抓起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声音低哑，很理所应当。
“我把命都交给你了，好好珍惜我，嗯？”
姜晚：“……”
“晚晚，我们要个孩子吧。”
姜晚瞳孔倏然放大，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按住他的动作，语调僵硬。
“你说什么？”
“你不想要？”
“……你是认真的？”
封景正色。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
“……”
他疯了吗？
一没结婚，二没准备，还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能不能活到三个月之后，还是个未知数。
姜晚盯着他，眉头一点点蹙起，脸色难看起来。
“封景，你是不是认定自己活不到三个月之后，所以开始安排后事，包括孩子？”
封景沉默半晌，叹气。
“晚晚，你总是这么聪明，有时我宁可你傻一点。”
姜晚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他。
他居然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把一切都安排妥帖，包括他死后，她的一切？
姜晚胸口剧烈起伏，想撬开他脑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你认为如果手术失败，你活不到三个月后，我会自杀殉情，所以才提出要孩子，给我留个念想，不要想不开轻生？”
封景薄唇紧抿着，没有回答，可看着他的表情，姜晚知道自己猜对了，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
又是这样！
第二次了！
“封景，你想气死我吗？！”
“上次在m国出事，你第一个反应是自己活不了，就让黑狐冒死把我送回国，要跟我分手，让我移情别恋去找谢子航，怕我想不开，留下来给你陪葬！”
“这回呢？不确定手术成功率，又怕我寻死殉情，干脆就在我肚子里留一个种，让我活下去？我是不是该赞你一句英明有远见，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
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角都红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就是生气，没有为什么。
哽咽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扎在他心头。
心疼了。
疼得鲜血淋漓。
他张了张嘴，喉咙被掐住了一般，好半晌，才发出艰难嘶哑的声音。
“晚晚……”
“闭嘴！我不想听！”
姜晚推开他，起身，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一想到他隐瞒自己病情，她就生气。
想到他的身体现状，心里更是堵得慌。
无法冷静面对他。
封景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气什么，长叹一声，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嘶哑得可怕。
“晚晚，我只是舍不得你……”
姜晚喉头一哽，坐在床边，背对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封景轻轻靠近，双臂圈住她的腰肢，大手贴在她平坦的腹部。
想象着里头会藏着他们的结晶，心头就说不出的柔软。
下巴搁在她肩膀，俊脸蹭蹭她的耳朵，怜爱又不舍。
“晚安，原谅我变得自私了，即使手术不成功，我也不想让你变成别人的。”
“有了我们的孩子，你会为了孩子活下去。”
“孩子是我的烙印，证明你是我的，不会再有别的男人觊觎你。”
“即使我不在了，我也不希望你变成别人的。”
“上次赶你走，让你忘了我，去找别人，我后悔了。”
“我那么小气，受不了你心里装下别人，受不了有一个人替代我，陪你走完下半辈子。”
“这个可能，光是想一想，我就嫉妒要发疯。”
姜晚视线逐渐模糊，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
“那你就好好活下去啊！你这个混蛋！”
“我有点怕。”
姜晚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从来高高在上的男人，竟有害怕的时候。
封景收紧双臂，将她死死按进怀里，用力到要把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忘了吗？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海上，你那么义无反顾，跟我跳进海里，嘴里说着跟我殉情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
“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不能死。”
“身体一天天坏下去，我就开始怕了。”
姜晚眼眶热热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听懂了。
他不怕死。
他怕的是，他死之后，她义无反顾去殉情。
就像初遇时那样。
心情比气氛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