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也被门外那奇怪的声音紧张起来。他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没有什么可以吓到他,但是现在这里有啸儿,自己要保护好她,万一外面有很多邪恶的高手,自己一个人对付不过来,啸儿的安危就没法保障了。
杨心怡一个高从床上蹦下来,趿拉着鞋子,就跟在高适的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两个人来到房门口听动静。外面,那声音更大、更奇怪了,和着风声和雨声,让人头皮发瘆。
“高适,这门闩太不结实了,我们把能搬动的家具都抬过来,紧紧挡住这门,不能放坏人进来!”杨啸紧张却镇定地说。
“对,我来。你藏到床底下去,不管待会儿万一有什么人进来,也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记着,我——我喜欢你。”高适也预感到今晚这事不同寻常,怕是真要发生什么不测。他怕万一自己再没机会了,就这样抓紧表白了一句,但是没敢说得太直白,只是说喜欢她。一边说,就一边开始往门口搬东西。
“你快点儿搬,我先拉住门闩,用身体顶住门,能坚持一阵。”杨心怡刚才吓得像小猫似的,但真正面临危险时,她反而镇定起来,而且能大胆地冲上去,帮助高适一起出力。这让高适很感动,更加下定决心,要得到这个难得的好姑娘的芳心。
门外的声音更响了。高适这边紧张地搬着,杨啸那边使劲地顶着,要知道,她和那个发出恐怖声音的东西只有仅仅一门之隔啊,连高适都非常紧张了,对她更是于心不忍。
“啸儿,能搬动的都搬来了,要是再顶不住,就是老天不长眼了!”两个人说话还得尽量压低声音,怕门外的坏人听到,高适趴在杨啸的耳边说,但是语气却是紧张而沉重的,“我在这里用双剑防守,你听话,快钻到床底下去。”
“不,我和你一块儿。这样吧,我爬到这桌子上,这些东西加上我的重量,就等于又多了一样家具。你持剑准备好吧,我不怕!”杨啸扶了一把高适的肩膀,麻利地上了桌子。
“高适,这门顶上有条缝隙,你在这桌子上给我垫个东西,我翘脚看看外面到底有多少坏人?”杨啸已经感觉到从那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和雨点了。
“让我来看吧,你下来,我个子高。”高适说着,就要上桌子。
“不用,你比我重,你上来,桌子就压塌了。”杨啸反驳道。
“哦。来,这有把椅子,我给你垫上,你慢点儿啊。”高适把下面的椅子放在桌子上,又伸手小心地扶着她。
杨啸站得很高了。
“啊!快快,高适,把门打开,是我的马,我的神马啊!”杨啸激动极了,一个跟头差点儿从桌子上的椅子上直接栽下来,高适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怀中。
“你的马?好,我们快点儿搬。”杨啸帮着高适,又迅速把那么些重重的家具搬开,她连忙打开门,那大红马儿一下子就撞了进来。
“宝贝,我的宝贝!”杨啸抱住那马儿的脖子,不顾它一身的雨水,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我的宝贝马儿,你终于找到我了!我想死你了,你知道吗,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外面的雨还在越下越大,杨啸光顾了兴奋,门都没有关严,雨水顺着门缝被风吹进来。
“啸儿,快进来,把门关严了。”高适拉着她,她抱着马的脖子,一起往里面挤着,因为门口还堆着那些家具,高适还没来得及将它们归位。大红马体型大,挤不过来。
杨啸才顾上把门关严,又插好门闩,才又帮着高适搬小一些的东西,最后,大红马终于进到了屋子正中央。
“高适,帮我把炉火烧旺些吧,我的大红马肯定冻坏了,这毛都湿透了。”杨啸心疼地摸着马身上的雨水,拿来毛巾帮它擦着。
都说爱动物的女人更让男人怜惜,此刻,杨啸和她的大红马,如此深情地相拥相依,高适在一旁看着,真是太动容、太动心了。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子,是什么原因让她失去本该属于她的关心呵护,只能与一匹马儿相伴相守呢?我要好好爱护她,让她不要这样孤苦无依,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杨啸就这样拥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大红马,好久好久都不舍得放手。
“啸儿,来,把马儿牵到这边来一些,让它烤一烤,你也过来一些,看,你身上也都湿了。”高适心疼地说着,拥着她和马儿一起凑到火旁。
高适把刚烧开的一杯水,用毛巾垫上,放在杨啸的手里,“啸儿,先拿着暖暖手,等晾凉些喝下去,你今天一定是着凉了。”
杨啸接过去杯子,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把一杯水又还给了高适。“对啊,宝贝,你今天来过这里,这个,就是你送来的!”她从怀里掏出那只哨子,拿到大红马的眼前。
“啸儿,这东西果然是你的。”高适也凑过来,上前看那哨子,“这是什么东西啊?这马儿特意给你送来的?”
“哎,高适,我这就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你吧。但是,有一些,我却不能跟你详细地说,我有很多难言之隐,并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真的不能说。请你一定要谅解我。”杨啸实在太累了,坐在了马旁边的椅子上。
“我理解你,谢谢你信任我,啸儿。你说吧,把你想说的告诉我,不想说的,我绝不勉强你。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帮你。要是我做不到的,也会记在心上,一旦可以做到,我就马上去做。”高适也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就隔着大红马,开始坦诚地聊了起来。
杨心怡告诉高适,她的确是个驯马高手,但不是给继母押送马,而是帮安禄山的队伍运马,路上遇到山贼土匪,没有抢到马,却抢到了她人,说是要把她当礼物献给裴珉将军,因为那土匪大头目已经投奔了裴将军,二头目也想去,所以想弄点见面礼。
“哦,怪不得,他抢我的马时,就说要当见面礼献给他想要投奔的人,没想到是裴将军。啸儿,你不要听他一派胡言,裴将军可不是那样的好色之徒,送马的话他会高兴,但是送美女,他一定不会收。不但不收你,就连那送礼的人也会给拖出去暴打一顿的,剑圣最讨厌这种事。”高适接过去她的话告诉她。
“是啊,我也久仰裴珉剑圣的英名,所以住在这里也没担心,就盼着有一天,他们真带着我去见裴将军,我就找机会逃跑,或是等裴珉将军不收这礼物,把我放了。没想到,又发生了今天这事。你要是晚到一步,我就让那小贼杀了。”杨啸说。
“这事就要怪我了,啸儿,是因为我杀了那个二头目,那个小贼才对你起了歹意的。”高适诚恳地检讨着。
“哎,也不能这么说。他要是不抢你的马,你也不会杀他,他是咎由自取。好在你及时赶到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杨啸也欣慰地说。
“是啊,要说,就是上天注定,让我认识你。我都没想到会遇到抢马贼,就是杀完他,那两个小贼请我来,我也没想真来这里。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改变主意,跟着他们就来了。来这山上之后,也是莫名地就奔后山来了,那么多间房子,就碰巧去了你的那间,就撞见你让那小贼挟持着。说到底,是你和我的缘分。”高适激动地说。
哦,也许真是这样啊,杨心怡想。从今天一早她就在想这个问题,能意外地提早回到大唐,还那么出乎预料地进到安庆绪的府中,她以为她的复仇计划是太顺利了,却不知为何出了这等意外,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现在高适这样说,或许,真是冥冥中让她来这里也和他相遇啊?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那么,为什么老天又这样安排我的遭遇呢?让我认识这个文武双全、人品又好的大帅哥,他刚刚又在那样紧要关头急着表白说喜欢我,莫非,是命运眷顾我之前被和亲、被砍头太悲惨了,才给我送来个好人补偿我?
可是,我是打定主意回到夫君李延宠的身边啊。这个高适,人好是好,我也对他印象非常不错,只可惜,他出现得太晚了。如果在我嫁给延宠之前,直接就让我遇上他,或是父亲将我许配给他,我都会满心欢喜地嫁给这个人的。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见她不再说话,高适有些不安了,他以为是刚才自己说话太心急了,让姑娘对自己产生了误会,以为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啸儿,你别多心啊,我只是说,能遇到你,挺意外的。你接着说,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吗?”他说。
“嗯。我要找回我的那些马,把它们押送到安禄山的军中。我要以此为功劳,请他将我留在军中,然后,我有事情要办。”她一边认真措着词,一边试着说出自己的计划。
“为什么要到安禄山的军中呢?看来,你还是一员武将。不瞒你说,我看你柔柔弱弱的,还真是没想到。不过你这样说,我倒也不难理解。你现在没有亲人了,继母那里又不能回去了,不如从军,实现自己的抱负,发挥自己的才干,我支持你。不过,要从军,也不一定非去安家的队伍。那安禄山,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说到底都是胡人,还野心颇大,是靠不住的。不如,你跟着我,我好歹也是一名将军,也有自己的队伍。你跟我走,我会支持你成就一番作为的。”高适诚恳地说。
“兄长,你误会了。我没有武功,当然,这个别人不知道,那安庆绪还以为我武功很高呢。我就要让他们以为我会武功,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我不是非要从军,我是要找机会杀安禄山,他是我的仇人!兄长,我就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秘密了。”杨啸说着,勾起了伤心事,哭了。
连那大红马,也跟着流下了两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