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瞥。在洛阳,在李延宠和杨心怡之间,真实地发生了。
周群带着李延宠,逛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方,看景色、看建筑、看牡丹,周群也趁机看洛阳美人,心中暗暗和老家那儿痴心等着他的大唐公主李雅馨做着比较。越比较越得意,越比较,越不急着回去。
为什么得意反倒不着急回去呢?因为他的计划。
李延宠是想在洛阳买处宅子。周群陪着他看了一处又一处,有两三处,李延宠都看中了,想出手了,周群却给劝住了:“大哥,好宅子有的是,咱手头有钱,多比比多看看,置宅不是小事,一定要多比几家,最后买的才是最可心的。”
李延宠感激这兄弟,真心为他着想。周群不着急让李延宠出手,真实的原因却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什么?因为他就是要在外地躲着,不朝面。什么时候奚族来人向他汇报,说大王病危,甚至大王已经薨逝,那才是他回去“收拾残局”的时候。
他要的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推出李雅馨这个“角儿”,把“前戏”都给他唱好了,他这个“导演”才最后去“领奖”。而万一戏演砸了,却全是演员倒霉,和他这个导演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关键是,没人知道这唱戏还需要导演。
他就不慌不忙地在外面耗着时间,陪李延宠逛了这儿、瞧了那儿,走哪吃哪儿,吃得李延宠都胖了。
“大哥,看你这脸色,更加面如桃花了,说不定在这儿牡丹之城交上桃花运呢。”周群跟李延宠开玩笑。
“别闹了。如今我不是大王了,你就敢跟我放肆了是吧?”李延宠捶了他一拳。
“哎,大哥,你别说,刚才我看见一个美人儿一个劲儿地朝你看呢。”周群突然说道,还目光直往人群里踅摸。
“说你放肆你还得寸进尺啊?瞎撒么什么呢,小心真让人拿你当流氓啊。”李延宠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觉得还真有趣。
“大哥,我没跟您开玩笑,真有个仙女一般的美女,站那儿回头朝你看了好半天。后来发现我注意到她了,就低下头走了。”周群说,看样子真不像说谎。
“不会,就算她朝这边看,也是看你。我老天巴地的有啥好看的。”李延宠回敬着他,“再说,我在洛阳也没熟人,谁会看我眼熟?倒是你,来过那么多次,你又爱交际,兴许被哪家小姐相中了惦记上了呢。”
“我没闹,真是看你。不信,咱跟过去找找,应该没走远,就去那边的市场了。正好咱也要去市场转转,就当顺路了,顺便给你顺回去个夫人。”周群不容分说,拉着李延宠就过了道,直奔那市场。
“大哥你看,果然她还在这儿。你看,就那个白衣服的背影,从后边看着就美吧?她真的看了你好半天,盯着看的。走,咱们过去看看她前脸,我刚才远远地看,真挺漂亮的,好像,好像——”周群的话却止住了。
“好像什么?”李延宠也奇怪,周群他一向说话不这样吞吞吐吐的。
“好像有点眼熟。”周群说出了口。他刚才的确看那女子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刚才他一边说这话,却突然想起来,不是见过,而是很熟悉,那人真像杨心怡!可是杨心怡明明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尤其她还是李延宠的心病,所以他万万不敢说出这个名字。
“眼熟?你眼熟就是看你了。走吧,大哥陪你去,看着眼熟就去搭讪好了。”这回变成李延宠拉着周群,朝那个女子的身后就走去。
那女子在低头看一件商品,有点漫不经心,似乎看东西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实际上好像在等什么人,或是再找什么机会。
离那背影越来越近了。李延宠突然叫了一声:“心怡!她是心怡啊!”
叫声挺大,市场里很乱,那女子像是也听到了,肩膀猛然间颤动了一下,似乎是要转身,却突然来了个高个男子,也喊了一声:“啸儿,我们走。”那女子就跟着那个男子,没回头地走了。
“心怡,她真的是心怡啊!”李延宠的声音发颤,眼泪也下来了。
周群没说话,他的心里也有点儿凌乱,扶着李延宠好不容易推着人流走出了市场。
“兄弟,你说她面熟,也是看出她是心怡了吧?”李延宠满怀希望地问道。
“大哥,怎么会?”周群只能否认,“大哥你就是太思念嫂子了,但她根本不是嫂子。许是这洛阳城的女子穿着气质上都有几分相似,你一时看花眼了。都怪兄弟,就看那身影挺美的,就想逗哥哥开心,没想到勾起了哥哥的伤心事。走,我们去吃东西。”
“哦,你说,那个人不是心怡?”李延宠神情恍惚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她,不能是她,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是我亲手埋葬的,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大哥,您也是累了,吃完饭,我们就回客栈歇着,明儿再逛。”周群拉着他进了一家酒楼。
“掌柜的,来一份牡丹燕菜、一盘连汤肉片、一道洛阳海参,再来一碟五彩烩三丝。”周群大声点着菜名,“大哥,你还想吃点儿什么,再点些,刚才不是都说饿了嘛?这儿的菜码不大,四个菜也就相当于两盘那么多,咱俩饭量大,怕是不够。”
“行,再来一份米酒山楂醪,一盘酸辣蹄筋。”李延宠声音也不低,又点了两样。
他突然感到后背有点发烫,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朝他看过来。一扭头,刚才见过的那个白衣身影倏地就转回了脸,没等他站起身来想过去搭讪,那白影就跟着一个高大的黑影迅速离开了这里。
“啸儿,为什么突然不想在这家吃了?”高适莫名地走在她前面,回头问道。
杨心怡似乎没听到高适的问话,更没理会他回头看自己,却也再回头,瞥了一眼刚才发出点菜声音的那个人。
这回两双眼睛对上了。
“周群!她就是心怡!”李延宠惊呼,引得一大堆目光投向他们这里,虽然这店里本来人声嘈杂,他这一声,却把那些声音都盖过了。
“哪有?大哥,没有啊。”周群迅速站起身把这店里扫视了个遍,“大哥,根本没有,我都看遍了,连犄角旮旯都看了,根本没有啊。”
“这会儿当然没有了,早出去了。”李延宠垂头丧气的,再想追肯定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我刚刚光顾了看菜谱了,没看到。还是刚才咱见过的那个白衣女子吗?大哥,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我进来都没见到穿白衣服客人。”周群安慰着他。
“客官,有没有见到刚才这桌的两位客人啊?他们点的菜上来了。”伙计端着一盘菜过来,却见那点菜的客人没了踪影,就数落道,“这一对男女,穿得溜光水滑,点了菜却走人,这都做好了,账怎么算!”
“伙计,来,给我们上来吧,记到我的账上。”李延宠摆摆手叫那伙计。
“客官,您心眼真好,不然小的这月就白干了。我去问问后灶,您点的菜要是还没下料,就先不做了,留着下次您再来品尝,免得点多了瞎了银子。”那伙计满脸堆笑地感谢着。
“没事,做了吧,剩下留给你吃。”李延宠和气地说,“小兄弟,我问你,刚才那桌的两位客官你可认得?”
“哎呦,大爷,这您可就为难小的了。我们这店在这闹事区,每天人来人往的太多了,小的怎会认得每一位客官呢?”那伙计一脸的为难。
“哦,也是,是我要求得过分了。”李延宠抱歉地说,“麻烦你再仔细想一想,那个白衣姑娘,以前来过这里没有?”
“哦,让我好好想想啊。”那伙计摸着头,做出使劲想的模样,“大爷,小的还真想起来了,前天,就是前天,那姑娘也跟那位先生来过,也是晌午,也点了这道菜。”
“蜜汁薯蓣?”周群盯着桌上的这盘菜,说道,“嗯,甜味菜,女孩子都爱吃。”她心里想的却是,杨心怡爱吃薯蓣,还要加上蜜汁来烹饪,以前李延宠就总吩咐他帮着弄过薯蓣,还要蜜。
“是啊,这是心怡最喜欢吃的。周群,你难道忘了吗?咱们那儿没有这东西,都是你帮忙托人从外地带过去的。”李延宠急切地说。
“大哥,我记得的。可是,这道菜本来就是洛阳的名菜,嫂子是洛阳女子,喜欢吃,但是或许别的洛阳女子也喜欢呢。”周群说这话,是故意安抚李延宠,因为连他自己都有了疑惑了。
这顿饭,李延宠吃不下,因为心里乱。但,他喝了不少酒,借酒浇愁,他喝醉了。
“心怡,她就是心怡。她都出门了,还回头朝我看。你说她在街上都看我半天了,她就是认出我来了。她就是在看我。哎,她怎么一听到我说话就跑啊?在市场是就是,在饭馆里又是。她咋就不能听我说话啊?心怡,心怡……”李延宠叨叨着没完没了。
“大哥,要不,明天我再陪你到那酒馆去一趟,既然那女子不止一次去那儿吃饭,说不定还会再去。我们就天天去等,总有一天会再碰上。到时候我帮你拦住她,你就看个清楚,要是真是特别像嫂子,你就问个明白,问她是不是认识嫂子,是她的什么亲戚。”周群帮他出主意。
“不是亲戚,她就是心怡。”李延宠虽然喝多了,但是说话却很确定,“周群,当年我是把她埋了,但是当时怕人发现,埋得很仓促,土也很松,埋完我就匆匆撤了。会不会,有人救了她?”李延宠思量着说。
“大哥,不会的。那人可能是很像嫂子,但是我保证,绝对不是她。嫂子她,哎,大哥,不是兄弟特意说话惹您伤心啊,嫂子她头都断了,就算有人救她,也没有那么高明的大夫。”周群确定地说,但心中也在画着问号和惊叹号。
“兄弟,你帮帮大哥。这样,咱俩分头行动,我留在洛阳继续找那个白衣姑娘,你替我回去一趟,去那后山,狠心挖开坟,看你嫂子的尸骨有没有变动?这些年,应该至少还有些她的样子。”李延宠痛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