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怡和安庆绪进来看过哥舒奇茂,小家伙在昏睡,脸上苍白,很虚弱的样子,手上清晰地看出刚扎过的针眼。杨心怡抚摸着他的手,心疼地落下了眼泪。
“殿下,杨将军,杨公子还需要静养,不宜受到刺激。这里有在下照顾就好,来打扰的人越少,对他的康复越有利。还请殿下和杨将军也回去休息吧。”肖太医说。
“哦,那就有劳肖太医了。庆绪,我也觉得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去?你不是给加派了侍卫保护吗,不如你也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你去找我,我们一起过来看小茂。”杨心怡拉着安庆绪的胳膊一起出来。
“好,我都听你的。”安庆绪轻轻拿开杨心怡拉着他胳膊的手,反过来拥住她,一起出了尚仁宫。
“庆绪,送我到门口就好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我不想看你这么劳累,少让我惦记你些吧,一个弟弟已经够我操心了。”杨心怡用力推开还舍不得放手的他,回身跑着进了自己的宫中。
“乐乐,我会让你尽快当上皇后的。”安庆绪在心里念着,看她的背影进去,又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才带着甜蜜的笑意回去了。
……
夜深了,那个下药的太监轻轻起床了。
杨心怡早已等候他多时了,就在他刚走出自己的房门,杨心怡的宝剑从身后压在了他的脖颈上。
“别出声,跟我走!”她就用宝剑逼着他,来到了她的房间。
“说,为什么害我弟弟?快说,不然就杀了你!”她的剑尖就抵在他的下巴上,只留他说话嘴巴张合的游走空间。
“是是,我说,我说……”
那太监交代,那药粉本是普通的毒药,只是加入了一定比例的淀粉,使药效缓释,为的是洗清他的嫌疑。药粉是秦王殿下安庆恩亲自送来的,就是让他害死刚来的杨啸将军的弟弟杨公子。
“胡说!秦王殿下从来没见过我弟弟,为什么要加害一个无辜少年?”杨心怡审问道。
“因为,因为秦王殿下想挑拨您和晋王殿下的关系。只要杨公子在这宫中死了,您就会恨晋王殿下没照顾好您的家人,就会跟晋王反目,反过来支持秦王。”那太监哆哆嗦嗦地说。
“这是他跟你说的?”杨心怡不信,按常理说,太监只负责替人杀人,至于杀人的动机和目的,主子不可能告诉他。
“不是。秦王殿下只让我负责下药,我是听我妹妹说的。”那太监说。
“你妹妹?”杨心怡问。
“回杨将军,我妹妹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宫女,当年您陪娘娘千岁在一起时,我妹妹还给您倒过茶呢。”小太监说。
哦,原来如此。杨心怡心里明白了,那胖姨太至今都没放弃继续利用她的想法,是想彻底挑拨她和安庆绪反目,继而站到支持她和她儿子安庆恩一边。
“你撒谎!你妹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你是撒谎骗我。是不是你嫌我弟弟来了碍眼,自己想要害死他的?”她是故意引着他多说,才故意这样问。
“哎哟,杨将军,小的就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哪敢嫌您的兄弟碍眼啊!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妹妹伺候娘娘多年,娘娘很信任她,说话都不太背着她的。这回您回来,皇后娘娘很高兴,是娘娘特意吩咐宫中管事安排奴才伺候您的。”他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
“特意安排?你们早就有计划了?害死我弟弟?”杨心怡厉声问道。
小太监交代,杨啸刚一来,皇后娘娘当然立即就听说了。她本来想召杨心怡去见她,用皇后的权势和威仪镇住她,再通过叙旧情、利益及物质收买她,使她为自己做事。
但她又听说杨啸这次回来就是奔安庆绪来的,还带着个弟弟,她一联想这女孩子这么多年都没回乡嫁人,想必是未婚夫家嫌弃她总不回去等不及了,退婚了。
而那个死鬼老二安庆绪还对她念念不忘,这对孤男寡女以前就在一起混了那么多年,这回她奔他回来,俩人要是再旧情复燃,老二有了神马将军相助,自己的儿子夺嫡就受到很大的威胁。
本来她已经使尽浑身解数把皇帝老公安禄山哄得差不多了,眼看儿子夺嫡胜利在望,说什么也不能让杨啸帮安庆绪扭转劣势。
那胖皇后是有些脑力的,能从安氏的众多女眷中胜出当上后宫之首,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她开始想杀的人是杨啸,除掉她,就没人帮那安庆绪了。
但她转念又想,杨啸是个人才,如果她作为一个助力因素的话,帮安庆绪,等于敌方有了一个筹码,自己就没有了;如果除掉她,就等于敌方没有筹码,自己也没有;而如果把她争取过来呢,则等于自己添了一个筹码,而敌方没有。
想到这,她就决定,想办法把杨啸争取过来,为自己所用。曾经她很早就认识了杨啸,而且送过她贵重礼物,比如那件白色的狐裘,当时把穷人家出身的小姑娘都感动得受宠若惊了。若是和她叙上旧,加固上友情,让她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杨啸和自己有旧交,和安庆绪也有。要从安庆绪身边抢走这个人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二人产生矛盾,杨啸才会被逼选择她这边。
要制造矛盾,一般的可不行,必须是非常深重、非常巨大的那种,能让杨啸对安庆绪彻底痛恨、彻底与之反目的。
她挖空心思地想对策。这事说到底都是为了她那宝贝儿子当上太子,还是要找儿子一起商量。她就派人找来儿子安庆恩,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杨啸彻底憎恨安庆绪。
“要让一个人恨另一个人,尤其是原本关系要好的人反目,最好的办法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安庆恩说。
“可是杨啸是孤儿,没有父母。她也没成亲,更没有丈夫。那要如何让她和安庆绪有这种杀亲的仇恨呢?”胖皇后问儿子。
“母后,她就算有爹娘有丈夫,我们也得费尽心思地去找。她不是带着个堂弟吗?我看她对那小孩挺上心的,不亚于对待亲弟弟。不如就拿那小孩下手,就在宫中弄死他,她一定会怪那安庆绪没关照好她的亲人,比在宫外找她的亲属来得更直接。”安庆恩果然比他老娘更狠、更有办法。
“行。为母一听说杨啸回来,就安排小顺子去她那儿伺候了。本来只是安插进去个眼线,没想到这回还排上大用场了。”胖皇后说,“你让他下手时有点儿分寸,毕竟他妹子勤勤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我可不想看她死了哥哥整天在我脸前掉泪。”
“儿臣明白。请母后放心,儿臣会留出个时间差,让那小顺子撇清干系。撇清了小顺子,既是体恤他那妹子,更是撇清母后和儿臣。到时候那姓杨的小子一死,杨啸以前在军中出尽了风头,嫉妒她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谁知道是谁害的她兄弟!”安庆恩奸笑着说。
这些过程,胖皇后没有刻意背开勤勤,因为她都替这丫头着想了,也是让她更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
那勤勤当然为哥哥担心,找了机会跑来提醒哥哥,一定要多小心,虽然皇后娘娘和秦王殿下已经给他留了后路,但她也要嘱咐哥哥自己多注意。
那小太监交代清楚了,以为自己招了,杨啸将军必会放过自己一命。冤有头债有主,她该去找皇后娘娘母子报仇去,何况她那弟弟也没死。
只听杨心怡突然厉声喝道:“何人大胆,敢夜袭本将军?立斩不饶!”
紧接着,只听“噗嗤”“扑通”,众下人连忙掌着灯跑过来看,只见小顺子的尸体倒在杨将军的地中央。
尚仁宫那边,杨啸将军的弟弟也醒了,急着要见晋王殿下。
安庆绪看时间已晚,乐乐她可能已经睡下了,就没舍得惊动他,自己去了尚仁宫,听听杨茂对他说些什么。
“晋王殿下,谢谢您派太医给我诊治,让我从阎王爷那儿又捡回一条命。我死不足惜,但是我死了姐姐会伤心难过。”哥舒奇茂单独求见安庆绪,就在床中掀开被子,给安庆绪跪着磕头。
“小茂,你快躺好了。是,是大哥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姐姐。”安庆绪连忙扶他躺下,真想自称“姐夫”,却话到嘴边改成了大哥。
“晋王殿下,我又活了,就急着向您汇报有人害我的事。我担心您,虽说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您,但是姐姐跟我说了您那么多好话。我是担心万一您出什么事,就没人照顾姐姐了。”少年说着,还自己用手抹了抹腮边的泪水。
安庆绪感动得,连忙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少年。“小茂别哭,快告诉大哥,是谁给你下了毒药?”
“是,大哥。”哥舒奇茂就顺势这样称呼道,“那天我醒来,发现姐姐不在房间。我感觉口渴得厉害,看见桌上放着一杯茶,还冒着热气。我用手摸了摸正好不烫,心想姐姐真贴心,出门还不忘给我倒杯茶晾着,就端起来一口气喝了。”
少年说着,咳了几声,继续说:“我刚喝完,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太监就进来了,很厉害地问我,为什么偷喝了给晋王殿下备下的茶?我当时被他吓了一跳,但转念想,不就是一杯茶吗,至于一个太监对我这么严厉吗?就挺不高兴的。”
“后来呢?”安庆绪问。
“后来,我姐姐就回来了,我就跟姐姐说了,说这里的规矩可真多,我在姐姐的房间喝了一碗茶,还得受太监的训斥,凭什么啊?姐姐就说,那是她刚刚出门前,以为晋王殿下一定会一大早过去看她,特意吩咐人给殿下晾上的。太监一定是怕主子回来训斥他,才一时着急冲我说话声大了些,让我别放在心上。”
“果然是给我备下的!”安庆绪气得变了脸色,“小茂,你记得是哪个太监吗?”
“记得,就是那个眼睛挺大的,个子不高,也就到我肩膀这儿,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见到他还能认出来。”哥舒奇茂说。
“启禀晋王殿下,太监小顺子夜里袭击杨将军,已被将军就地正法。”门外有人来汇报。
“乐乐,乐乐她怎么样?受伤没有啊?”安庆绪一个高跳了起来,跑着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