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乔浅月茫然的呢喃。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孤身一人惯了,从未体验过为了一个男人如此牵肠挂肚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于乔浅月来说,陌生至极……
乔浅月承认,活到此时,儿女都已成双,才开始体会情之一字的含义确实有些晚了,可是,她也从来不是个会逃避的人!
“独孤羡,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我相信你!”
笃定的声音,仿佛在安慰自己,乔浅月埋在锦被里,不断的劝说着自己要淡定,要稳住,可是……
任凭乔浅月如何说服自己,她那躁动的心,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意,随之而来的事情,更是让直接打断了乔浅月的鸵鸟举动,让她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因为……
废帝的太子独孤驰,死了!
早在乔浅月来到东宸王都之前,废帝的太子独孤驰就因为下体有损一直在苦寻名医,此事说起来还和她的儿子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在乔浅月来到王都后,更是发生了许多事,废帝还未来得及发现她的神医月老身份,东宸就陷入了混乱,独孤驰的病情自然而然的也被耽搁了下来……
再加上废帝失势,宫人虽然在地龙翻身中将独孤驰给带到了无边风月,但是照顾多少有些疏忽,独孤驰的病情随之越发严重,直至药石罔效……
按理说,废帝的太子已然不再算是太子,乔浅月作为东宸继任的女帝,本可以不用参与,可是,废帝到底是独孤皇室中人,独孤驰亦如此,如今独孤驰身死,自然也要葬入独孤皇室的陵寝之中,少不得需要乔浅月这个女帝来点头决定一些事情……
在独孤皇室一众族老的眼神祈求之下,乔浅月终是点头让独孤驰以宗室子的身份葬入独孤皇室祖坟,只是……
这厢独孤驰的后事才刚拍板,那厢废后听闻了独子的死讯就悬梁自尽了!
听闻废后的死讯,乔浅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天色……
得了!
天光已经破晓!
这一夜,她又是彻夜未眠!
好不容易在一众族老的参与下敲定了那母子俩的后事,乔浅月这才一身疲惫的离开了议事大殿,只是……
乔浅月前脚才刚走出殿门,后脚就看到独孤涧候在殿外,冲着她直接一撩衣摆跪拜在地……
“……涧有罪,请陛下降罪!”
跪地的独孤涧目光幽深的凝望了乔浅月一眼,当即掷地有声的道。
“……”
接连几日不眠不休,乔浅月听到这话,忍不住的九十度忧伤望天,然后垂眸看着独孤羡,一脸怒其不争的道,“请罪还请的这么大声,你是生怕我不降罪与你,还是生怕里面的那些个族老听不到?”
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就没有一个人让人省心的!
独孤涧早不请罪,晚不请罪,偏生在废后和独孤驰死后马不停蹄的来请罪,这让乔浅月想不知道他罪从何来都有点儿困难!
“陛下,臣兄……”
独孤涧闻言,褪去了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沉痛之色,然后一拜于地道,“臣兄只是难忘昔日恩怨,所以才让人暗中做了些手脚,陛下不怪臣兄,臣兄感激不尽,可是,请罪,臣兄还是要请的!”
“你……”
乔浅月闻言,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道,“所以,果然是你刻意让人怠慢了独孤驰,延误了他的病情,也是你将独孤驰的死讯传到废后的耳中的!”
“……是!”
独孤涧闻言抿了抿唇,抬头面容笃定的道,“独孤驰生性暴虐,曾有无数女子惨死在他的手下,臣兄为此,不惜豁出一身清名才勉强从他手中救下了一二,像他那样罪孽深重之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世上!”
“至于废后……臣兄长于宫廷,自幼受尽了她的磋磨迫害,上次之事若非有陛下在,臣兄只怕是早已命丧黄泉,常言说得好,有仇不报非君子,臣兄与那对母子仇深似海,如今有陛下信任,绝不会允许他们继续苟活于世!”
“你!”
独孤涧的话说的笃定狠辣,可是乔浅月闻言,却是忍不住瞪眼,抬手指了指大殿之中正为了废后母子操持后事的族老,咬牙切齿的低叱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前来请罪?我乐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竟然都不给我机会,你当里面那些人都是瞎子聋子,看不出其中蹊跷吗?你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到底想干什么?逼着我降罪你吗?”
“……是!”
独孤涧闻言,深吸一口气,点头,“做了便是做了,臣兄就是要让陛下降罪,要让里面的人都听个清楚,以免日后人云亦云,将这两人的死都怪罪到陛下头上!”
乔浅月闻言:“!!!”
眉头当即紧皱。
“臣兄暗中除掉那对母子,只为一己私仇!”
独孤涧抬头,看着乔浅月,目光灼灼的道,“弑母杀兄之罪,臣兄供认不讳!恳请陛下降罪!”
“你!你……”
乔浅月闻言,气的抬手指着独孤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独孤涧……
他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傻?
“独孤涧,你该不会以为我至今未曾发落废帝那些人,是因为我宅心仁厚不忍动手吧?”
深吸一口气,乔浅月咬牙切齿的道。
独孤涧闻言:“……”
垂眸沉默。
“你个废头!”
乔浅月见此,气的叉腰踱步,当即扬声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这样一副急性子?宅心仁厚,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快意恩仇手染鲜血之时,你特么的还在宫中挣扎求生呢!”
“我之所以至今未曾发落废帝那些人,那是因为我太忙了,根本没有腾出手来,你倒好,你竟然赶在了我前头!”
“怎么?你觉得我在乎虚名,不会动手?所以就上赶着来帮我分忧解难了?我去你的善解人意!名声那动心,老娘我从来不在乎,报仇雪恨这样的事情,老娘我做的比谁都干净利索!”
说着,乔浅月就转头看向大殿中已然目瞪口呆的一众族老,怒声道,“都给我停下,不用忙着帮废后母子张罗后事了!”
一众族老闻言:“!!!”
神情惶恐的面面相觑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不敢言语。
“来人啊,传令下去,废帝独孤德之罪早已昭告天下,依律当斩!”
乔浅月见此,转头看向一旁驻守的御林军,沉声低喝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亦如此,午时三刻,断龙台开,我要拿废帝的项上人头祭奠枉死边陲的十万将士亡灵!”
“遵命!”
“遵命!”
“……”
乔浅月此言一出,四周顿时落针可闻,唯有御林军单膝跪地铿锵的应命之声,随之传来……
“另,锦官城萧氏一族,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其罪当诛九族,特收回萧氏一族世袭罔替的锦官城城主一职,念在东宸大乱初定法外开恩,诛其三族,余六族改为流放!”
“太贵妃戚氏,赐白绫鸩酒!”
“萧氏党羽郑氏颐莲,枭首示众!其女贺锦霜……”
说到这里,乔浅月顿了顿……
看向闻声而来的贺天阙,目光从他消瘦悲痛的老脸上一闪而过,然后沉声道,“念其有孕在身,特法外开恩,允其诞下腹中子嗣后,再行刑!至于其腹中子……”
“陛下……”
贺天阙闻言,当即双膝跪地,老泪纵横的一拜于地。
“至于其腹中子,交由贺天阙抚养!”
乔浅月见此,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即刻削去贺天阙太医院副掌院之职……降为普通太医!”
贺天阙汲汲营营一生,所求不过权势富贵,他现在之所以如此消瘦,就是因为沧州一行曾随她舍身往死奋战在抗击瘟疫的一线,若非惜才,若非被贺天阙最后的那点儿医者仁心所感动……
以乔浅月的性子,绝不会成全他留下最后一丝血脉的愿望,更不会将他留在朝堂之上!
“下官……”
贺天阙闻言老脸上当即露出狂喜之色,再次一拜于地,感恩戴德的扬声道,“叩谢陛下天恩!”
从郑颐莲母女在朝堂上妄图冒充乔浅月混淆皇室血脉开始,贺天阙就知道他的女儿活不了了,如今……
能够保下贺锦霜腹中的胎儿,对于贺天阙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他贺家一门,总算是……
没有在他的手中绝户!
总算还有一点儿血脉可以延续,如此……
足以!
“至于独孤涧……”
雷霆一般的接连下达了数道杀伐之令,乔浅月这才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独孤涧,一双凤眸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独孤涧的当众认罪,是不想让她担上恶名不假,可是纵使废后母子再罪该万死,独孤涧此举也势必会落下一个弑母杀兄的罪名,这辈子都洗不脱!
这样的名声,对于寻常人来说倒还罢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那就是致命的污点,待得他位登九五,此后余生但凡生出杀戮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