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消失在小巷的醉酒少年,顶着风雪蹒跚前行,打在脸上的风雪也没将醉意掩盖。只是少年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也只剩下一丝意识在一步步前行。扑通。少年终究倒在了河边的小路,可是那倔强的双手在不停地用着力。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停止了挣扎,可能最后那一丝力气也用在了抬头看向远处的山神庙上。接着一道身影停在少年旁边,一把将少年抗在肩头。只见那人右手一挥,远处山神庙便一道金光飞出,落在祝余身上,那人便看祝余嘴中吐出热气,便说道:“今日取你一点金身救人,权当利息,别不知好歹。”
只是那刚刚开门的山神庙又瞬间关门,于是整个天地寂静。只有那句:“少侠,酒量还差嘞。你路爷爷可是千杯不醉。”
翌日清晨,大雪终是停了。那厚厚的积雪已经将邻居的狗窝掩埋。李岁寒将院中的雪扫到一旁,拿出昨晚剩下的小半坛子酒轻轻倒在碗中,就那么坐着,也不喝。直至屋外传出开门的声音,李岁寒便将碗中的酒一口饮掉,然后扯着嗓子哈哈大笑。路三通被着突如其来的大笑吓了一跳,于是跑到李岁寒身后,一巴掌拍在李岁寒的后脑勺,道:“你他娘的笑归笑,喝老子的酒作甚。”
只见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在少年的脸上,而那少年端着碗,红着脸,流着泪。侠客坐在少年对面,嘴上挂着笑容想着“原来终究是那个少年。”
其实,在祝余走后,侠客便说出祝余活不过今晚,李岁寒知道,因为祝余也知道。只是祝余并不想在自己最后的时候死在这里,因为最后的最后,祝余还是不想让李岁寒操心自己,因为李岁寒也很难过啊。可终究的终究,李岁寒还是对着侠客说了那句:“我不想让他死。”
侠客犹然记得,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中流露出的绝望和解脱。那本该是将死之人的眼神。于是侠客将半坛酒扔给李岁寒,说着明日我清晨便来取。少年宝珠酒坛,转身放在自己的枕边,只是再次回头望去,哪还有侠客的身影。“祝余很好,但是却需要一味草药才可清醒过来。”
路三通说道。傍晚,小镇的王家一片灯火通明,院中一位身穿粉色棉袄少年在挥舞着双臂,一旁的中年男子频频点头。只是少年脸色阴霾,出拳的力气越来越大,直至最后被一旁的中年男子一脚揣在腹中,倒飞出去,撞在了假山上。还未等少年起身,又是一个侧踢,将少年踢翻,滚到了一个身穿华贵貂绒的夫人身旁。王长胜跺了跺脚,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王玉,道:“废物,练拳三年还是练不出拳意,只知道用蛮力,不用动脑子么?”
王玉强忍着疼痛,坐在地上看着眼神冷漠的父亲和没有丝毫同情的母亲。又继续站起身来,不断地挥拳,再挥拳。咚咚咚。一个少年敲着王家的门,内心波澜不惊,他知道,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他不怕,不怕被人拒绝,不怕被人喊打。只是当他走进院中,看着被踢飞的王玉,心中一颤。然后咬着牙道:“伯父,伯母。”
那练拳少年没有继续出拳,只是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李岁寒。王长胜看着眼前穿着破烂,只有一件棉袄抵御风寒少年,那冷漠眼神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情,只是那贵妇起身走到李岁寒面前,蹲下身子,轻轻的唤了声:“哎,伯母在呢。”
只是这一声在呢,就像是冲破少年那波澜不惊的长河,那昏暗中的一缕阳光。于是一缕寒风悄然吹过夫人的长发,那张精致的脸,像是记忆深处暖流。让少年在今后的日子了,多了笑脸。李岁寒从腰间拿下买来的酒葫芦,是路三通让带来交换草药的。李岁寒知道,酒葫芦是便宜的,酒是贵的。“伯父伯母,我想用这葫芦中的酒换您家中的一味药材。”
李岁寒说道。王夫人摸了摸李岁寒的脑袋说道:“些许药材还需要酒作甚,去把酒退了去,药材给你便是。”
王长胜点了点头。只是王玉出拳的力度更大,眼神更冷。李岁寒摇了摇头,他不想欠这份人情,是还不了的。王长胜问:“是何药材?”
李岁寒答道:“蒲清草。”
李岁寒看着手中的蒲清草,将酒葫芦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王长胜却将酒葫芦推了回来:“拿回去,退掉。”
“伯父,无功不受禄,这酒水是一位朋友临走留下的。虽然不知道能否抵得过这蒲清草,但是伯父不问缘由便送与侄儿草药的恩情,侄儿会记在心里。”
李岁寒说道。王长胜看着眼前的少年,父母失踪,苦难却专找苦命人。但却从未偷拿任何东西,哪怕自己在路边看到过,一位书生掉落的一枚铜钱他也是还回书生,哪怕最后书生将这枚铜钱送给他,他也没有收下,只是笑着摸着肚子“又做了一件好事,感觉不饿了。”
只是少年不适合练武,不然一定会教一些拳脚给他,至少可以防身。李岁寒轻轻关上王家大门,然后走到一旁,轻轻的鞠了一躬。这一切,王长胜都看在眼里,只是突然想喝上一口酒。于是拿起李岁寒送来的酒葫芦。只见霞光满天,剑气长存。李岁寒走进巷子,远处几个同年龄的孩子也跑了过来。只是不友善喊着:“岁寒岁寒,一岁一寒。”
李岁寒并不想理会他们,只是有一次,也只有那一次,他们在远处喊着“祝余猪鱼,早死早托生。”
于是李岁寒一拳打了上去,可是祝余不知道从哪跑出来,又踢了一脚。然后两个人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互相指责对方武功真是不行。从那以后,这些同年龄的人知道了,这个少年不是胆小鬼,也不是不敢还手,只要你不要触碰他的底线就可以了。可是少年依旧对这句话耿耿于怀,甚至很多时候都想再去来上一拳。不过,想着最后带走他们的也会是他们的父母时候,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然后远处的教书先生蹲在墙头,撇过脑袋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