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停在通过好友验证上面,方渡燃慎重地思考了几秒,期间许烈阳就一直盯着他,就等一个通过键就能见证什么似的,眼睛都发直要冒火星子了。
方渡燃:“你在期待什么?”
许烈阳这才抬起头,然后缩回去:“就,随便看看,我这不是在采访第一线吗。”
方渡燃把手机倒扣在自己被子上:“私生活禁止偷拍,把你的眼睛收回去。”
“得令,收工回家。”许烈阳转身要走,他伸出去的手顿了顿,还是放下来。
早上许烈阳偷拍了郁月城,跟他,他原本想把照片要过来,要回来好像也没什么,就普通照片,又不是真的偷拍了隐私。
特意要过来,反而还显得欲盖弥彰。
本来许烈阳是个花痴脑子,胡说八道开些玩笑,他知道没别的意思,许烈阳肯定本来也没有。就像玩笑可以开,可以说得热闹,起哄,传绯闻,说些不沾边的谣言,但是心里都明白,alpha当然是要找omega和beta的,还为他操心解决易感期的事儿呢。
他跟郁月城都是alpha,就算郁月城是个omega,他的身体状况和神经也不允许他想些乱七八糟的。
没想过谈恋爱,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还去要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这话一出口,那就变成了真对郁月城有点那方面的兴趣样的。
那也太奇怪了。
自我疏导一结束,再看响手机屏幕,就轻松多了。
他跟郁月城撑死了就是接受委托和被委托关照的对象的关系,也不会发展出别的,用不着管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一向在社交距离上没出过错,不应该犹豫。
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至于郁月城······好学生的眼里应该看不到这些东西,退一步讲,真的看到了、听到了什么过分的话,他不能捂住郁月城的耳朵,还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迟疑的空档,企鹅群刷刷刷弹了一连串的消息出来。
方渡燃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还有半小时熄灯。
十二中作息规律,因为早上出操必须要到,一到十点都放下手机按点入睡,经过高一整整一年的洗礼,现在宿管查宿都很少有没收手机的机会。
今天的群里也太炸了,还不睡。
他一点进去,整个屏幕都在刷表情包。
-「扑倒」.jpg
-「猫猫头亲亲」.jpg
-「黑人列阵欢迎」.jpg
-「碎花大裤衩妖娆蹦迪」.jpg
······
方渡燃眉心蹙起,直到跟他微信的好友验证头像一样的人出来,说了句“谢谢”,群里才稍微安静点,少了一半的表情包。
嗯······不过也不是很正常罢了。
-活的!!!!
-啊啊啊啊啊活的啊!男主角跟我说谢谢了!!!
-求问好友申请的答案是什么?加加我,加加加加
-+1,求问
-+1
-+身份证号,求学神给个联系方式,我有要紧事要跟你私下商讨。
······
方渡燃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群傻逼,尤其是里面有两个还是他们班上的,丢人玩意儿。
高二七班代理商-别的班傻就算了,七班有班级群和微信群,不能自己动手加吗?
高二七班不锈钢篮筐(体委)-加不上。问题全错。
七班没有名分的好心人-微信拒绝被添加啊,燃哥。
其他人也在附和:
-是啊,燃哥,你去试试
-我脑细胞已经阵亡了,我猜不出好友问题的答案。
方渡燃没有试,但是遁走了。
换了微信界面,直接点了通过验证,心里有点说不出的爽。
郁月城几乎是秒回好友验证通过的信息。
-你怎么走了?
方渡燃-太吵。
看着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中······”闪了好几次,一分钟后才回复。
郁月城-你好像不加同学微信,还以为你不想加我。
方渡燃-嗯?
然后就把你怎么知道,换成了“你听谁说的”发过去。
郁月城这次很快。
-赵霖。
方渡燃-幸好你没问许烈阳,不然现在学校群里全知道咱俩私通了。
-私下沟通。
郁月城-你是班长。
方渡燃-那我也没谁都加。
郁月城-我也没有。
-就四个。
方渡燃-???就、四个?今天是你第一天到班里吧。
郁月城-赵霖、许烈阳、路至安、和你。
方渡燃-······
-行吧。
-你找我有事?
郁月城-以后可能会有。
方渡燃-行,有备无患。
他想到陈老跟他说的生活上的帮助,于是把郁月城的备注改成了“一对一帮扶对象”,然后发了一句“以后学校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就行,不过我白天上课,不带手机。”
自认为处理的十分周到,利索。
郁月城-好。
熄灯铃打了,方渡燃应该放下手机,闭上眼,但视线还留在对话框里,他的微信里面整整齐齐的分了类。
十二中、老师、同学、明智初中部、初中同学、熟人、朋友、可能用得上、逃亡计划、半生不熟但有点交情、lol菜逼、绝地靠谱队友······
不止不觉得烦琐,他每次看到这些标签,还觉得整洁又方便。
这次他给郁月城也打一个标签,在同学和朋友之间来回的点,朋友郁月城肯定算不上,他们就见过几面而已,彼此完全不了解。
半生不熟有点交情,这个,好像也不是很算得上。八壹中文網
宿舍的灯已经熄灭了好几分钟。
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还静静亮着,顶上弹窗冒出一条消息。
郁月城-晚安。
方渡燃决定装死,当睡着了,没有回他,然后郁月城就成为了他微信里唯一一个没有分类和标签的人。
第二天出操的时候,很明显有一部分人来得比以前要迟,昨天方渡燃关机睡觉了,这些人怕是一直嗨到半夜了。
十二中的人,本来骨子里都是闲不住的,看热闹比什么都兴奋,校园生活实在太乏味了,高一改造了他们行动迟缓懒散的态度,跟老师斗最带劲。
现在大家都已经对整理内务和出操习以为常,打架不进个医院出个血,都没看头,生活又恢复平静,郁月城的出现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方渡燃虽然睡饱了,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今天那个人谁要来学校找他,他带上了手机,下课时不时就要按开看一眼。
满打满算已经七年了,他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见面。
尽管已经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放弃了挣扎,身体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怕的。他不怕的。
他早就连死都不会怕。
他只是厌恶,深深地,彻底地。
终于在午饭时间,陈老叫他去办公室。
“你爸早上打电话,说中午要带你出去吃饭,假条我已经批了,你下午要是迟到,让你爸给我打个电话。”陈老把签过字的假条递给他。
方渡燃没接,神情淡淡的:“说过多少遍了,那不是我爸。”
陈老一直知道方渡燃的家庭情况复杂,每次被家长来看望,兴致都不大,他归咎于十二中学生普遍存在的叛逆期。
在这儿当班主任,这些情况也都见多了。要是家庭幸福美满,孩子懂事听话,那也不会来十二中。
于是陈老担负起安抚情绪的工作:“对家长有成见是一回事,他大老远来看你,你们有摩擦可以单独解决,在我这儿发发牢骚没什么,别让其他学生听见了,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传来传去,谣言最是伤人心。”
“听见也没什么,要没点问题,谁会来这儿。”方渡燃对自己定位精准,毫不介意连着自己一块儿骂了。
陈老被他连自己都不放过的心态折服了。
他一直认为方渡燃比其他的学生靠谱,撑得住,包括刚才的认识,他这个年纪,活得好像比班里的其他学生都要清醒。也正是因为清醒,反而破罐子破摔,就更难教育了。
比普通孩子更难教。
“行了,别琢磨了。”方渡燃拿走他手里的请假条。
陈老看他走出去,在身后叮嘱:“出校门注意安全,看着车。”
方渡燃停下脚步,心里盘旋的沉重一旦压上来,就散不开,随口甩了一句:“跟送幼儿园小孩儿一样。”
陈老就像没看出来他的烦躁,语气如常:“等你有空,老师也请你吃饭。”
方渡燃握在门把上的手突然紧了紧,站在原地没有回头,过了两秒才应:“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