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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管得严(1 / 1)

下课铃响得比以前快一些,方渡燃从翻开试卷到只看完一篇阅读题就打铃了,他拿笔把那几句生僻词多的句子框起来,试卷一折夹进英语书里。

一直克制着没有抬头看,这下都准备完毕,再往前一看,路至安刚好趁下课直接叫郁月城的名字,然后把自己重新写的英语作文拿给他。

方渡燃瞄了一眼郁月城的桌面,只上了一半的课,才拿到手里的英语试卷,都已经做到最后一面。

“燃哥,走不走?”赵霖发现他东西都收拾完,也不起身。

方渡燃垂眼挪开视线,眼不见为净:“走。”

“燃儿,洗澡啊!”

许烈阳收好课本站在座位上喊他,还暗自指指在看题的郁月城,肯定一肚子话想跟他说。

方渡燃送给他一个冷漠无情的眼神,手指按在英语课本上,好像是要把卷子拿回宿舍,顿了顿,又放回去。

“我回宿舍。”他说完就先往教室外面走。

赵霖也想先回宿舍,被许烈阳拉下来往澡堂的方向带。

“刚才在教室我没敢问,”许烈阳一出教室后门就搭着他的肩膀问,“燃哥怎么回事儿?看着跟要砍我一样。”

赵霖以前没发现,他眼神这么差劲:“你再多嘴一句,他今晚上就在宿舍把你就地正法。”

“那不行!”

许烈阳赶紧捂住自己敞开的校服外套:“燃哥虽然长得是比我帅了那么一丢丢,但我这种品质优良的alpha,是要拿去秒杀omega的,还有大片大片香香软软的omega等着我。”

“你的花花又不要你了?”赵霖冷不丁一句。

“分手两月了,分就分了吧,三天两头分,也不差多一回。”许烈阳三言两语带过去,不愿多说。

赵霖能看出来,是有些折腾,也没多问,只嘱咐道:“我说的是你会被他修理,回宿舍长点眼色。”

“今天路至安坐我们前面,郁月城给他讲题,燃哥那脸黑的,盯着看了有十分钟,路至安后背都能让他烧个窟窿出来。”

他好心提醒道:“所以你也别自觉点,别老指着郁月城。”

“我指他又没别的意思,不会被想歪的。”

许烈阳仔细琢磨,断定道:“而且燃儿那么钢,等他开窍,太阳能从咱十二中升起来。我就闹着玩,看他对郁月城挺照应的。”

“那是因为郁月城是个alpha,中午体能课,他不是说他是omega吗?”赵霖说。

“也是。哎,那就不好说了,omega天生就对alpha有吸引力,更何况郁月城还是那么好看的omega,燃哥又是战斗力那么强的alpha的,这一来二去的······”

许烈阳说着说着不自觉放低声音,突然反应过来,面上的表情有点痛苦:“郁月城真的是omega啊?”

“不知道。”赵霖看他:“你这么丧干什么?”

“颜控的世界你不懂。”

许烈阳给自己顺气:“他要是个omega,我还怎么光明正大地看他?他那种类型的,我连低配版都没见过。以后见不着超级高清的正脸,又能见着他人在眼跟前晃,说不定我还老得想着。”

赵霖感觉方渡燃写的那句话没错,许烈阳确实像个大傻逼。

“那你可以试试,跟燃哥一块看。”他留下大傻逼独自走开。

“靠!我才不要,我要命。”许烈阳追上去:“等我啊,霖。”

赵霖头也不回:“别叫。”

许烈阳:“害臊啊?那是我叫得还不够大声。”

赵霖:“······”

·

许烈阳没回来,丁羽下课还要去体育班跟一节训练,最近他在追体育班的一个beta女孩,另外一个空床铺的舍友已经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来人,也没来报道。

方渡燃从陈老那打听到,那个同学好像想要退学,不想在学校待下去。

宿舍里现在就他一个人。

方渡燃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从衣柜底下,把用来塞住柜子缝隙的高一课本一本本取出来。

衣柜底下悬空五六公分,他不喜欢这种不贴地面的设计,底部容易积灰尘,也不好收拾。就拖干净地面,把柜子底下也擦干净,用还有七八成新的课本垫进去塞满。

这些课本上就只写了个名字,因为翻得很少,纸张也是新的,方渡燃随便拿起一本地理书翻了翻,还有哗啦哗啦地响声。

里面夹杂着一点潮气,和书本特有的味道。

手指一停,停在洋流的那一章,有一张标注上寒流和暖流箭头的世界地图,是郁月城在教室讲台的写字板上写过的那些答案。

最底下垫着的是英语书,底部有点轻微弯曲,是被地上洒的水打湿过,又因为垫得很紧实,所以纸张的影响不大,只是字迹泡在里面,最下面的十几页都模糊不清。

郁月城现在可能还在教室跟路至安说英语题。

他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兴趣、前途做准备,听说路至安去年还参加过一个什么纺织品设计比赛,所以他才对英语偏科那么严重,单单对英语格外上心吧。

许烈阳和赵霖他们就更不用说,家里有等着他们大学毕业就能继承的产业,来这里只是因为能磨个高中学历,好推出去再弄个大学文凭。十二中的作息规律也很严格,在生活习惯上还能管束住他们。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按照当代的正常青少年发展,就是应该在学校里念书。

方渡燃现在没有家,也不羡慕什么产业,继承之类的。

但他对这种能看的到的,能被确切追寻的未来,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他而言,这些在青春里占据一大半,成为主心骨要牵着人往前走的东西,他没有。

他也不能去碰,他万万不能去想。

他往前走靠的东西,跟这些真正有属于自己的青春的同学们都不一样,是一口苟且偷生的气,是一点鱼死网破的挣扎。

他的前路是虚无。

之前他一直活着,熬到拥有一点在学校的日子,就觉得自己抓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想要认真地去呼吸几口。

蜻蜓落在学校的锦鲤池边,他觉得有生命力也会记下来,偶尔画上几笔。

这种因为得不到氧气,所以有了一点微弱的呼吸,都能被当作是苏醒的错觉,他以为已经足够灵敏,他在体会他能碰到的少而珍贵的生活。

现在地上全是他当废弃物拿来垫衣柜的课本,课本里也有他画过的蜻蜓。

他脚蹲到有些发麻,就坐下来,靠着衣柜,坐在一堆废弃的课本里。

方渡燃忽然感觉从身体深处涌上来一点无力。

他不喜欢这感觉。

很不喜欢。

他想像以前一样什么都看不到。

不听不看,不管不问,就当作不会发生。

他有自己很喜欢的十二中,有同学,这种身份还能有一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有一起从明智初中部过来的兄弟,应该也不错了。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像正常人的、最完善的样子。

他想要接近青春,生活,生命。

他以为他接近了。

他知道他其实最终只是游走在边缘,但也应该知足了。

现在方渡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羡慕路至安和许烈阳他们,他也接受自己是个实验品的事实,这并不代表他想认命,不然也不会跟方正海对着干。

他只是有一点感觉,自己游走的边缘太远,离真正的青春和生活实际上隔着崇山峻岭,千山万水。

他抓住的生命力是误打误撞飞进玻璃窗里面的那只蜻蜓,他们拥有的却是玻璃窗外面的广阔天地,上面写的两个字是他从基因里缺失掉的“未来”。

每当方渡燃发现自己情绪下沉时,总能很快重新调整,他脑神经的一举一动都能被监测的时候查到,这点他也不喜欢。

所以他从来不让自己陷入这些情绪的困境中,他需要更强大,更冰冷的心去冻结掉。

不一样的是,他这次有意让自己情绪沉下去的时间稍微多出几分钟。

地理课本盖在脸上,全是书本的味道,书还受潮了。

方渡燃做个深呼吸,再把课本拿下来,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光一如既往。

他还是平时那个他,什么变化都没有。

很快收拾好地上的课本,方渡燃没把它们重新塞回去,他腾出来一个放杂物的书柜,让这些课本发挥作用,去呆在他们应该呆的书柜里,合上书柜门。

反正不是玻璃的,也没人看见。

他自己也看不见。

许烈阳跟丁羽回来之后,方渡燃才从宿舍的独立卫浴出来,毛巾擦掉头发上还在滴落的水,手摸起来挤不出水分就没再管。

“这水杯你新买的?”许烈阳看到他桌上立着的保温杯问,方渡燃不是一年四季都只喝凉水吗?

吸取赵霖之前的嘱咐,许烈阳隐约察觉到方渡燃的心情没在活跃的那档上,就强忍下来没问出结果的话,想等着陈老来给个说法,连丁羽都一起拉着封口了。

“嗯?”方渡燃回头看:“不是我的。”

“那谁的?”许烈阳没话找话地为了缓和气氛,刚问出来,方渡燃一声不响拿着水杯就往出走。

然后还开着的宿舍门外传来旁边703室的敲门声。

丁羽跟许烈阳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听到旁边的宿舍打开门。

“你来了。”

郁月城看到是方渡燃,毫不意外,说的话听起来很像在等他的意味。

方渡燃的视线被他身体挡住,偏头向里望了一眼,就看到路至安在做题的样子。他书桌上的台灯光线有些泛黄,是自然光,路至安正低着头在翻一本很厚的词典。

平时他在教室也不戴眼镜,现在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方渡燃猜测他这是防近视的。

“要进来吗?”

郁月城跟他一起回头看,侧身让开门口。

方渡燃手里捏着他的保温杯,只犹豫上半秒就踏进去。

“给你。”他走进去,郁月城在他身后关上门,他才把保温杯递过去。

郁月城在看他的头发,被他一提醒,低下头接过来,嘴里却问:“又没吹头发?”

“嗯。”方渡燃注意力不加掩饰地放在路至安书桌前的两个椅子上。

路至安坐了一个,还有一个椅子是郁月城的。

在自己敲开703的门之前一秒,他们也在一起做题。应该是郁月城在给路至安讲题。

从教室讲到宿舍。

“他做的这张卷子不是刚讲的期末试卷?”方渡燃问。

“不是。”郁月城以为他有兴趣:“是李老师给我的卷子,让我做,他回宿舍的时候拿去复印了。”

方渡燃站着看了会儿,路至安学习很投入,连宿舍里来人也没回头看过,一直在查词典。

“······打扰你们学习了。”他说。

方渡燃也听不出自己这句话是干巴巴的,还是有点别的意思,或者是真的为此感到抱歉。

“没有。”

这次是路至安出声,回头对他道:“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成。”

“你想听吗?”

郁月城不会撒谎,也没隐瞒他们本身确实在讲题,直接说:“这是a市去年的高三一模联考试卷,明年会有英语的全国统一卷,用在高考,参考性不大,用来巩固教材知识很方便。”

“你就是在给他讲这个?”方渡燃其实有点诧异,路至安已经到这么拼的时候了吗?他目的性真的很强。

“嗯,我把一些重难点给他圈出来。”

郁月城把自己坐的椅子拉开,邀请道:“你要一起听吗?”

方渡燃倒不是怕他听不懂,他相信自己就算是个英语白痴,郁月城也能给他讲明白,更何况他其实有点老本,语感还不错。

一些题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凭直觉就能做对,可能全靠小时候学得牢固,不过他对小时候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你们都讲一半了,算了。”他说完立马发现不对。

自己的脑子被郁月城的再三邀请带着在跑,他压根就没说过他要听私教小课堂。

“你去把头发吹干,我从第一题给你讲。”郁月城说。

“啊??”

这是方渡燃完全没想到的,他怀疑郁月城是不是真的就喜欢给人讲题,他看上去也不是这么热心肠到爆表的人啊。

“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方渡燃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怂:“不用为我刻意重讲一遍。”

这时候他才想到自己来郁月城宿舍的真正目的:“我就是来给你拿保温杯,你放在更衣室的东西,我都帮你拿回来了。”

可能是这个“帮你拿回来”加一步刺激了郁月城有来有回的好礼节,所以他在口说不听的情况下,从自己储物柜里拿出来吹风机插上电,递给方渡燃。

“把头发吹干。”

这也没什么吃亏的,他就是经常忘了吹头,而且有时候状态不佳,就懒得吹。

方渡燃下意识接过来,面对郁月城,突然想起来之前再更衣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贴得很近。

他按着郁月城的后背,就像把他圈在自己怀里,那会儿是看他好玩,逗他。

郁月城跟现在一样认真,告诉他“把衣服穿好”。

别人跟方渡燃这么说话,指挥他在自己身上干什么,插手他的生活习惯,方渡燃肯定是不愿意的,这个“把”字句一听就不招人喜欢。

他非常排斥。

但是郁月城说出来,语调淡淡的,声线干净清朗,他就不觉得讨厌。

吹风机打开的声音太大,他不想影响路至安写题,就拔下插头跟郁月城说:“郁月城同学,你对我头发的成见,我今天就给你掰过来。”

然后走进他们独立卫浴里,关上门在里面吹。

郁月城的宿舍,到底是人少,洗漱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方渡燃能看到洗漱用品上有几根头发,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郁月城的,没他那么黑,郁月城严谨的生活习惯,肯定不会留下来头发丝。

之后就发现洗漱台的侧边平台上,是透明防潮盒子,盒子干净得连个指纹印都没有,里面放的洗漱用品也一根头发丝都没沾。

防潮盒子下方是挂毛巾的挂钩,毛巾上也一点杂质都没有。

这才是属于郁月城的东西,性格都如出一辙。

他吹完头发,深棕色的碎发垂下来打在额头上,比睡一觉起来看着要多一点亲和力,他左右拨动都弄不出来睡一觉起来的样子,索性伸手一揉,乱一点算了。

“这给你放柜子里了。”方渡燃从洗漱间出来,就直接拉开门口旁边的储物柜,他看着郁月城是从这拿出来的。

郁月城:“好。”

方渡燃回身就愣住了,郁月城刚换上睡衣站在书桌前挂衣服,听到他停下脚步,也转过头。

两厢对视。

“你在宿舍换衣服?”方渡燃问。

“嗯?”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的郁月城看着他。

方渡燃觉得自己傻了,不然为什么要问这种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

他都看到郁月城换下来的装备都叠起来放在盆里,什么针织衫、牛仔裤,肯定还有内裤。

郁月城是个alpha,换衣服当然在宿舍换,不然还能去哪?

而且就算他现在被误会成是个omega,都是男人,他是,路至安也是,没到发热期的时候都一样,游泳课omega男孩还跟他们一起穿泳裤,又不是女孩子。

这么看,那个问题就更白痴了。

路子安头也没抬地说:“天地良心,我不会看着别人换衣服的。”

方渡燃绷着脸点点头,看他没看见,就“哦”出声音来,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郁月城看他走出去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状况外。

“郁月城。”路至安叫他,这才回头问:“方渡燃是不是标记你了?”

标记?

郁月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omega,只否认道:“没有。”

路至安也很会遵守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问他关于更衣室那件事的真实情况。

只说:“那他管得很严,还没标记你就开始操心你被别人占便宜了。”

“这是管我吗?”郁月城后知后觉地问。

哪方面的管他都不太在意,是方渡燃主动问起来,他比较在意。

“你觉得是就是吧,我看他好像对你有点在意。”

路至安之前就看出来郁月城对方渡燃有好感,一直都以为郁月城早就开始抱着追他的想法在示好,只是郁月城是个在感情上很较真的性格,方渡燃看上去明显不是,所以他们俩都不在一条线上。

方渡燃在他们班没谈过恋爱,也一直没有过那方面的倾向,加上路至安也许是自己作为alpha的直觉,他感觉方渡燃太野了。

做班长很可靠,做事也很可靠,但身上有点跟其他alpha不一样的野性,毕竟在初一就发生过那种事情。

般不般配大概由不得外人来说,但是······

路至安拿笔敲敲厚重的牛津词典:“不过你要想把他追到手,很难。除了安全方面的考虑,也最好多考虑点别的。”

“多难?”郁月城还处在接触了解的阶段,也想听听预估。

方渡燃在高二七班一年多,路至安看到现在的方渡燃,比他时间久一点。

路至安:“反正比我做这张卷子难得多。”

“那还好。”郁月城说:“题可以难一点,我可以多学一点再解,写慢一点。”

等学到足够了解的程度,才可以有底气牢牢地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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