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燃-给我开开门。
郁月城从床上坐起来,主卧里铺满长绒地毯,踩上去脚感绵软,没有开顶灯直接走过去打开门,方渡燃果然在门外站着,怀里还抱着一个大枕头,跟他平时的危险气场偏差过大。
“hi!同学。”
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方渡燃禀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人就不是我的心态朝他招招手,肯定道:“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客房是有点冷清,所以我要和你一个房间。”
然后视线就停在郁月城的睡袍上,他还没见过郁月城穿这样……可以显露皮肤和身材的衣服。
瓷白的肌肤不被昏黄的光线所埋没,脖颈的线条优雅漂亮,锁骨中间的凹陷处有清晰的投影,再往下,胸膛在衣襟当中露出来一小片,能看到胸肌的轮廓。
他一点也不瘦弱,这张脸的迷惑性太强了,凭开学在校医务室看过的腿,就能推断这底下肯定有强劲有力,分布流畅完美的肌肉。
方渡燃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不礼貌,当即垂下眼,就接着看到面前少年笔直光.裸的小腿,正光着脚踩进地毯里,肌肤比地毯上浅色的长绒还要白。
空气里有若有似无的冷香同时从打开的房门口散出来,清透味道让方渡燃吸了吸鼻尖,瞬时熟悉的香味窜进鼻腔。
是郁月城信息素的味道。
“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要……洗澡吗?”他站在门外问。
“我洗完了。”郁月城坦然让他进来,还把房门关上。
方渡燃听见身后落锁声,自己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他抓一把怀里的大枕头,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就算真的该担心,也应该是郁月城该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大白猫这么放纵他,浑身精致的长毛会不会因为太柔顺而总有一天被疯狂□□。
让自己平心静气走进来,方渡燃立刻体感那缕若有似无的冷香几乎可以环绕四周,清新的味道将他包裹起来。分明很淡很淡,都能被他准确地捕捉到。
是不是他的感官对信息素的敏感度太高?所以这点味道也会被他成倍地发掘。
以往宿舍里那许烈阳和丁羽的易感期他也没这么受过影响,闻到也不会起反应。同性在易感期的信息素其实并不容易被接纳,能和平共处不起争端就是最好的关系。尤其是alpha,易感期的攻击性太强。
然而郁月城跟他一样是alpha,信息素就可以被他很容易地接纳,还好闻到因此陷入绮丽的梦里。
他甚至突然想到,如果郁月城的易感期来了,不打抑制剂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么严谨的人,信息素也会爆炸吗?会难以自控地有情绪反应和生理反应吗?
感受萦绕鼻息的清透冷香,他还危险地想要去郁月城的易感期也闻一闻。
“怎么不进来?”
清越的声音冒出来,打断他的危险念头。
正背对他在整理被子的少年丝毫不知道自己被摆在什么位置上,方渡燃站在门口,为这样的开端进退两难。他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郁月城这么的……不同以往。
姿态闲适,泡完澡,光着腿,睡袍的衣襟敞开的程度,跟平时在学校把衬衣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的状态截然相反。
身上漂浮着信息素的冷香也能勾起不太礼貌的想法,比如刚刚那个想观看易感期的坏念头。
按照礼仪来讲,他也是个alpha,他们俩睡一睡并不会怎么样,可那是郁月城啊,方渡燃根本没办法把这只大白猫跟其他的alpha混为一谈。
要进来的是自己,现在迟疑的也是自己。他低头往枕头和身体中间看了看,这个睡衣,质感太好了,万一他有个什么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被发现,岂不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郁月城还是他性幻想的对象,这也没法在现在这么恰如其分的情景下暂时遗忘掉。
“那我进来了?”方渡燃问。
郁月城整理好被子,回头发现方渡燃还在门口:“直接进来吧,不用脱鞋。”
方渡燃听完就往他精巧的脚踝上看:“你就不穿。”
“地毯是干净的,你叫我,我就先去了。”
郁月城为他整理床,还细致地扫清他任何的小顾虑:“你的拖鞋也是干净的,都是新的。昨天有家政过来清理过,也消过毒。”
“那我就踩了。”
方渡燃抱着大枕头走过来,总时不时看看郁月城的脚背。好在房间有恒温系统,不然这个天气,是会凉的。
“其实你不用带枕头,我床上有。”郁月城指指床头两个躺四个人也绰绰有余的宽枕头。
方渡燃一眼看出这床也是最大的双人床,给郁月城安排这样的主卧,是想到他也快成年,会有自己的伴侣吧。
“在看什么?”郁月城问。
“没事。你、我好像闻到你信息素了。”
方渡燃往他身边挪了几步,冷香没变得更明显,但确实是他身上散发的。
“我泡了澡,不知道你要来,所以洗的时候浴室门没锁上。”郁月城说。
人对自己的信息素都有些顿感,他能闻到,但并不强烈,大概过几分钟就可以散去。
看方渡燃的样子,他犹豫道:“大概飘出来一点,或者我身上带了点,影响很大吗?”
“没有。”方渡燃矢口否认。
绕过床率先占领长沙发,大大咧咧往上一靠,再次表示:“一点影响也没有,我也是alpha,有什么影响的。就感觉挺好闻的。”
郁月城在自己房间泡澡,放松身体从毛孔里渗出来一点当然是正常的,如果在完全放松身体还很舒展的情况下,也没有信息素的香味溢出来,那才不正常。他对信息素的自我管理已经很克制了,是自己的意志动摇,对方是个跟他一样的alpha,也能不同寻常觉得味道好闻。
比那些香甜绵软的omega还好闻,方渡燃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
“你是想跟我睡,才过来的吗?”郁月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问一句。
这不是第一次跟方渡燃睡一张床,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更何况方渡燃还都忘掉了,今晚算是他们长大以后共处的第一晚,心里多少都有点期待。
方渡燃听到这个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怀里的大枕头也没放下,对面这只赏心悦目的大白猫确实是个巨大的诱惑,但促使他当面反悔的主要原因其实是……
“如果我说,”方渡燃坐在沙发里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认真,“我其实是因为怕黑,所以过来,你会不会觉得我特没出息?”
“房间很黑?灯不亮吗?”
郁月城把本来就没陷下去多少的枕头重新弄得整整齐齐,也跟着过去坐在他身边。
“也不能说是怕黑。”
方渡燃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这会儿想掩饰也只能用眼睛随便看看地毯上浅色长绒上的花纹:“我不喜欢空旷封闭的地方,客房是有点冷清,我没想到里面那么大,除了床和桌子,几个摆件,什么也没有。”
之前他只以为是主人家的礼貌用语,客套话,普通的冷清,装修好了没人住,没人气,结果进去当时就倒吸口气,房间门一关,这种场面让他回想起在笼子里被关起来的样子。
因为能砸能打的全让他砸光了,手里的都是自己的血,后来再关起来连能砸的东西也被方正海清空。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开了道小洞可以送针剂和食物推进来的桌子,墙面上全是抓痕和砸出来的坑。
他毁过灯泡,本来就在地下用来锁住他观察的实验房间更加没光亮,笼子特制的合金门他掰不断……
这种东西他不应该怕的,他是从那里千锤百炼出来的。
可刚才扑面而来的即视感让他不愿意待下去,他知道这里有个可以让他放心的人,这跟以前孤立无援不一样,他就过来了。
看到的温馨主卧和主卧里蓬松柔软的大白猫都让他惊喜,又有点不敢靠近。
郁月城的房间目测比他的客房要大上一倍,因为满满当当,地毯、长沙发、唱片机、电视、藤椅等等,什么都是舒适的,关键是郁月城在这里,他就能安心很多。
那些黑暗的东西就可以一股脑被他甩在脑后。
“客房是没好好布置,主卧也是我前天晚上过来添了些东西。”郁月城把他脑袋上翘起来的几撮发丝拢下去:“你喜欢就睡在这里吧。”
一向是自己挑逗大白猫,突然翻过来被安抚,方渡燃牵起嘴角笑了下,看向他道:“我是不是很矫情?”
没等郁月城回答,自己先反省:“唉,没想到alpha还怕这些,有点丢脸。”
郁月城捏捏他的手指尖:“谁都有怕的东西,alpha为什么不可以怕?”
这是对方每次让他放心都会干的事情,指尖被捏住,方渡燃也反过去捏一下,还要挠挠手心。
“我不应该怕的。”他垂眼在挠大白猫的手心玩,声音却轻轻的,像说给自己在听。
郁月城没听清:“嗯?”
对方不说话,郁月城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之后,没有追问。
方渡燃抽手往他脖子上一搭,跟平时一样,接着侧身抱住他的后背。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大枕头,这拥抱显得有点别扭,也因此方渡燃要用点力气才可以抱结实。
要满满当当的,整个都抱住。
“完了。你知道了我的弱点。”他脑袋搁在郁月城的肩膀上说。
“十二中校霸的弱点吗?”
郁月城抬手顺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不急不缓。
稍有沉静的气氛立马变了些,方渡燃知道他是在化解自己的情绪,这种安抚好像他才是需要保护的小动物。自己明明应该是让小动物害怕的凶猛野兽才对。
别人都不会顾及他微妙的情绪变化,易感期暴躁也都离得远远的,只有这只大白猫才会默契和贴心,任何时候都暖和得不得了。
真应该早点来找他,那一个小时也不应该等过去。
“是。校霸的弱点。要是传出去,我就把你当场灭口。”他松开手说。
“好。”郁月城应和他。
方渡燃看到乖巧蹲坐的大白猫在抬起头朝他眨眼睛,抬手往郁月城的脸上捏了一把,手指再逗逗耳根。
“你睡床吧,我睡沙发。”他说着脱了鞋往沙发上一坐。
郁月城直接拒绝:“我把床给你,我睡沙发。”
“我不能干鸠占鹊巢的活儿。”方渡燃有理有据。
目光扫向他睡袍底下露出来小腿,他脚背也挺好看的,还是不要睡一起了,说不定睡着了就踩一脚。大白猫刚安慰过他,他更不能在他家里动歪心思。
枕头往沙发上一放,他拿脚踢踢郁月城的腰,把他往沙发外面挤:“快点,我要睡觉。”
郁月城挨了不轻不重几下,握住他伸过来的小腿往地毯上放,想让他坐起来,难得跟方渡燃坚决唱反调:“你本来就没睡好,去床上睡。”
方渡燃不想跟他持续地相互谦让,这太不爷们儿了,郁月城拉他的腿,反而让他缩开,不敢再动手动脚。
“我必须睡床?”他问。
“嗯。”郁月城说:“这是单人沙发,太小。”
“……”方渡燃心一横,鲤鱼打挺从沙发坐起来,跟郁月城一样光脚踩着地毯,大步朝床上走:“行。睡!”
往床上果断大气地占据一半位置平躺下去,他沾上枕头就知道这是郁月城睡过的。
枕头上还有淡淡的洗发膏的香味,跟郁月城身上的信息素冷香不一样,他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来。而且他也喜欢用这一款洗发膏,因为是味道很淡的木质香,还挺巧。
转过脸盯着郁月城,方渡燃一句一顿地命令道:“我睡,你也睡。我不睡沙发,你也不能。”
郁月城坐在原处看了他几秒,然后起身过去,那个被方渡燃带来的大枕头被孤零零地留在单人沙发上。
躺好之后,他还特意伸长手臂越过方渡燃的身体把两边的被子都放平,一举一动都很绅士,没一点逾矩的行为。
方渡燃感觉自己的鼻息都洒在他手臂上了,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
他跟郁月城现在躺在一张床上,这怎么也很难完全放松下来。他有点兴奋,还有点克制不住自己兴奋的憋屈。
一大床被子足够盖上两个人,中间空出来一道二十多公分的空隙,像是楚河汉界。
郁月城越正经,就把他脑子里那点不该浮现的幻想衬托得越过分。
“你刚才,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吗?”小夜灯也被方渡燃关掉,郁月城在睡觉前小声问。
同时在被子里用手心摸在那道空隙上,他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睡觉,有点不可思议,对安靖昨天问过的那些话也有了更清楚的答案。
“为什么这么说?”方渡燃反问。
失去唯一的光线,他在突然降临的黑暗里睁开眼,试着去看郁月城有没有闭眼睛。
太黑了,看不见,只能装作自己先闭上眼。
郁月城的声音传过来:“你宁愿自己睡沙发。”
这音色跟空气里就快要散尽的冷香一样,低低的,像睡前的耳语,清爽干净的少年气仍旧挥之不去,就是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方渡燃觉得这么好的一只大白猫,开始胡思乱想,这样很不好,不行,他不容许!
所以没先说话,而是身体力行地挪过去,直到大腿碰上郁月城的大腿才停下来,然后抬起手臂揽了一下郁月城的腰。
“没不想跟你一起。”他说。
楚河汉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方渡燃靠近的体温,和脸侧洒上的温热呼吸,腿上能感觉到的碰触。
“嗯。”郁月城没有动,小时候的方渡燃也喜欢这样抱着他的手睡。
他横贯几年的时光道:“晚安。”
方渡燃用沉默表示自己睡着了,在心里默默数到五百多只羊,偷偷睁开眼,数得自己也困,还没忘想看看郁月城睡没睡着。
适应黑暗后,面前的事物逐渐清晰,他发现大白猫正安静地被他圈在怀里,平躺的侧脸因为光线弱,肤色看不真切,就愈发突出他深邃的轮廓,有线条起伏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唇峰……
似乎只有自己有机会发觉他真实的样子,看到他不止因肤色过于白皙细嫩而稍显阴柔的面貌,还能近距离和各种场景下,都欣赏到郁月城骨骼的轮廓非常明了帅气,身体的力量十足,是个强大的alpha。
睡着的样子好安静,不磨牙不打呼,乖乖的,郁月城是不是连睡觉都记得自己是只尊贵典雅的长毛猫,不可以毁掉形象。
多换几个场景掌握到这些样子,并没什么好骄傲的,也不会有人为他喝彩。
可方渡燃就觉得他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别人没有,他有。
独一份。就是高兴。
揽住的少年腰身劲瘦,他本来只是表示一下自己没有排斥他,没有不想跟他一起睡,不希望他误解,手臂搂上去就不想放开,只能装睡数掉五百多只羊。
还好郁月城真的睡着了,值了。
方渡燃看着看着,一瞬间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八壹中文網
他屏住呼吸,抬起头往郁月城的脸侧悄悄地、悄悄地,凑近几分,鼻尖会触上去,然后是……
这样是不是太冒犯。
大白猫那么好。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他只是想离郁月城近一点,再近一点。
要做特别的唯一的那个存在。
最好他身上只能有自己的痕迹,他的眼睛会看着自己。
就像那天上台讲课,他不用特意去看,也知道大白猫漂亮的眼睛在关注着他。
从没对谁有过这种冲动,方渡燃发现自己对郁月城的占有欲一天大过一天。
大概是察觉到身边的人有力道承在肩头上,郁月城翻个身,在睡梦里轻拍方渡燃的手臂,哄小孩儿样的。
方渡燃心跳骤停,睁大眼看着郁月城的脸,确认侧过来跟自己面对面的人并没有醒之后,低下头暗自长舒口气,把气息都出在被子里减小影响力。
小心把脑袋从那头挪回来躺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往前几寸,唇瓣在大白猫的鼻尖上碰了一下。
这算吻吗?他想。
算吧。
方渡燃心满意足闭上眼,拍在他手臂上的手像是回应和无限纵容,额头抵着郁月城的脸颊,还稍微把这只雪白的大白猫整个揽抱得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