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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蝶网【34】(1 / 1)

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贺丞在一个亮起红灯的路口前刹车,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出两声古怪的低笑声.

贺丞眉心微微一挑,唇角撇出一丝冷笑:“是你。”

夏星瀚道:“贺先生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贺丞笑:“如果你死了,我会第一个知道。”

“但是现在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们的游戏还没完呢。”

“你想怎么玩。”

“第一步,把你的手机扔到路边垃圾桶里。”

贺丞像是被一个孩子提出无理的要求给逗乐了,斜着唇角笑的很渗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那边传来纸张哗哗哗翻动的声音,然后夏星瀚声情并茂的朗读道:“他是我的家庭教师从老家带来的侄子,从小住在我们家,和我感情很好,直到那件绑架案发生以后,我们的关系不如从前,我并不是有意报复他,我只是不敢再接近他,我怕被他——”

“闭嘴。”

夏星瀚住了口。

前方的路口已经开始同行,但是福特suv堵在道路间不移不动,排在他后面的车辆响起此起彼伏的鸣笛。

贺丞忽然向右猛打了一把方向把车辆甩到人行道,险些撞上路基石。

“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你是说这些心理病例日记录吗?”

夏星瀚笑说:“我可是黑客啊贺先生,入侵一个心理医生的电脑还是恨容易的吧,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但是我猜你应该不想看到自己的心理状态被放在网页上,供大家下载浏览,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来谈论吧。”

何止是不愿意,贺丞绝对不会容忍这些东西流传出去,他不会像任何外人展露自己真实的内心,除非把他的身体活活劈开。

“你让我扔了手机?”

贺丞问。

“扔掉手机,然后去海洋博览馆,就你自己一个人,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一按下发送键,这些文件可就面世了,我能看到你哦贺先生,我喜欢你今天穿的衬衫,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是同一件呢,现在我迫不及待的想再次见到你。”

贺丞扫视四周铜墙铁壁般的高楼,夜色阑珊而灯火通明,随时随处都有可能隐藏着一双眼睛,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夏星瀚低笑一声:“不要东张西望了,你现在只能听我的,快把手机扔到路边垃圾桶,然后甩掉你的跟屁虫,到海洋博览馆来。”

贺丞的确没有选择,夏星瀚手中的把柄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他绝不允许他的心理病症流传外露,这对他来说太残忍,无异于再次把他推入当年求生不得而求死不能的绝望又无助的境遇,就算泄露后来袭的不单单只有恶意,但是撕开心里的伤疤流出的鲜血,吸引的全都是渴望他人血液和悲伤的洪水猛兽。

他想做的,只是让自己免于被啃噬的根骨不剩。

甩掉保镖并不难,银江市的晚高峰哪里容易通行他很清楚,只需多绕几个弯,初来乍到的海军队员不是他的对手,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夏星瀚所说的额海洋博览馆。

是巧合吗?海浪博览馆今日闭馆修整,拱形高层建筑暗的一丝光都没有,门卫室也紧闭,里里外外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

贺丞来过一次,去年博览馆开业剪彩,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也在邀请名单内,在经理的带领下把博览馆参观了一遍,所以他知道正门旁的小侧门可以直接进入后场。

他走入无人看守的大门,在夜幕的掩盖下径直走到侧门前,在地上发现一串钥匙,推开门,一条走廊直通后场内腹,两旁亮着幽暗的壁灯和应急灯。

他关上门,在幽闭的走廊里步行,皮鞋踏在光洁的玻璃地面上发出与周遭沉寂空旷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脚步声,因走廊四壁封闭,所以回声深远,出了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回音刹止。

直到从走廊里出来,贺丞才想起刚才的路通向表演场,他此时所处的位置,就是海洋动物表演场,只是此时既没有海豚海狮,也没有驯兽员,更没有观众,四面台空荡荡的,顶棚上亮着几盏白炽灯,灯光打在他一个人身上,使他看起来就像是登上舞台中心的演员。

贺丞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水池,水池很深,水被排了干净,往日用作表演场地的水池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干涸的水坑,如果他不慎跌入,光滑的四壁和底部坚硬的水泥地将形成一个囚笼般的困境。

贺丞脱掉西装外套扔在地上,昂首往观众席高处的控制台上看过去,扬声道:“夏星瀚。”

夏星瀚的声音被顶部的扬声器送出来,经过话筒扩音,且回荡在四面八方空无一人的场馆里,让人无法辨别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好像四面八方都站满了人,每个人都盯着像个猎物般走入陷阱之中的贺丞。

夏星瀚轻声笑道:“希望你遵守了约定,贺先生,其实你带别人来,我也不怕,因为我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里,我如果死了,肯定带着你一起,但是我觉得你不敢杀我,因为你的病例已经被我挂在了各个网页,只是现在还是隐藏文件,如果过了今晚,我没有取消,那些病例就将变成一本脍炙人口的小说,你会更出名呢贺先生。”

贺丞试着寻找他的位置,发现他或许并不在这里,他躲在任何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上次在开发区一样,躲在暗处发布指令。

“你想让我做什么?”

贺丞率先问道。

“看到灯箱上的手机了吗?拿起来,里面只有一位联系人,把电话拨出去,先向她道歉。”

场边的四只灯箱其中一个顶部果然放着一部手机,贺丞拿起来又回到灯光下,翻了翻通讯里,找到他说的联系人,没拨通就想的到此时在电话的另一端等待接通他电话的人,是陈萱。

他至今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他依言把电话拨了出去,片刻后,电话接通了。

“陈萱?”

贺丞嗓音低沉而冷肃,声线冷淡且没有一丝起伏,平静的就像面对数位公司高管召开会议,语气里满是冷漠严肃,公事公办。

电话另一端的女孩儿听到他的声音,很明显的呼吸一窒,气息随后就乱了。

贺丞微不可察的垂下眸子,道:“我并不认识陈蕾,但是我应该见过她一面,第二天她就死了,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我不申辩,因为我提前预知到她的死亡,却没有帮助她,你可以把我当做凶手,我也可以以凶手的身份向你道歉,但不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对不起。”

女孩儿高声嚎叫,让他把话说清楚,贺丞掐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仰起头看着光芒灼热的灯管,这些散发着光与热的东西,或许会被无法负荷的能量撑破,光芒变成碎片,砰的一声四散飞溅,到那时,这个世界将变成永夜,光明永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即使身处聚光中心,贺丞仍然感觉不到任何光明,即使他眼中盛满了刺目的光芒,他的心仍旧紧紧封闭着,缭绕在黑夜中。

“你为什么不承认!”

夏星瀚被激怒了,尚未褪去稚嫩的嗓音哭嚷起来,像孩子:“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萱姐!对受害者家属说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你就这么虚伪吗?!”

贺丞静立在耀眼的光芒之下,闻言,极轻的笑了笑,眯起被光线刺伤的眼睛,笑道:“信我一句话,对你来说,也很难吗?”

“是你杀了陈蕾!”

贺丞豁然睁开双眼,毫不避视的迎着扎进他眼球里的芒刺,音调不高,但极其凛冽:“不是!”

“我有证据!”

“那个面具吗?你只看到面具出现在我的书房,你能确定我是它的拥有者吗?!”

“你说清楚!”

“面具不止一个,夏星瀚,面具不止一个!”

贺丞死死咬着牙,阖眼平静呼吸,道:“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真相。”

夏星瀚像是被开水浇了舌头,声带撕裂却无力:“不止一个?不止一个——蝴蝶公爵不是一个人,除了你还有别人?你们是一个团队!”

城市的另一端,三浦码头外滩今晚依旧热闹,一队警车穿行在繁忙的车流间,楚行云边开车边给郑西河打电话,但是一直没接通过,郑西河估计现在没有线索正在乱转,不接他电话是什么意思?

楚行云忽然有一种猜想,郑西河虽然没有多么强烈的责任心,但也不会如此怠慢这次的抓捕行动,有没有可能,他在拖延时间?

他想打给刘蒙打探消息,但是理智告诉他刘蒙需要继续潜伏,于是索性弃了郑西河这条辅助线,打开对讲机对各个小组道:“上去两组从北岭街背面往南包抄,行动要快,务必确保目标的生命安全,小高把定位发到每个人的gps上!”

对讲机里传出一声声‘明白’‘收到’。

楚行云把对讲机一扔,连超前两三辆车,风一般向前穿梭。

三浦码头渡口,警车陆陆续续的停在沙地上,夜晚下的海面漆黑且平静,咸湿且厚重的海风吹在皮肤上黏腻而潮湿。

“把车灯全打开!”

他扬声吼道,随之亮起一束束车灯。

楚行云用车灯给吴耀文发信号,试着回拨发短信的号码,这次虽然可以打通,但是却被挂断了。

楚行云心里焦躁不安,他已经把警方身份明示,为什么吴耀文仍旧不信任他?到底是不信任他,还是不信任警方?

为了避免让他的位置暴露,他没有再次回拨,揣起手机指挥小组分散搜寻。

海风吹得愈加湍急,貌似呼应他们的行动,必须快,快!

手机忽然响了,楚行云拿出来一看,是肖树,思索一瞬,还是接了。

“楚队长,贺总失踪了。”

楚行云一愣,海风吹得他头脑昏沉:“贺丞怎么了?”

“二十分钟前,贺总忽然甩掉保镖,去向不明,我们找到他扔到垃圾桶里的手机,查到最后一通来电号码,但是电话线两端都被加密......”

一个男人忽然道:“肖助理,查到了!”

楚行云忙问:“在哪儿?”

肖树说:“海洋博览馆?怎么会在那里?这两天博览馆歇业整顿,理应没人。”

“你们都别动,我自己一个人去。”

楚行云把指挥权交给赵峰,跳上一辆警车再次打开警笛,向博览馆疾驰而去。

既然贺丞甩掉保镖只身前往,那他就一定有充足的理由,人多势众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暴露目标从而陷入不利。

他没去过海洋博览馆,只知道是一家贺丞参股的私馆,虽然没去过,但他知道明确的方向,一路驱车来到博览馆门前,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发现了贺丞的那辆福特suv,不知已经停了多久。

楚行云对这里地形不熟,没有发现被贺丞留下的侧门,而是径直绕到了拱形建筑后门,踹破与地面平行的一扇玻璃窗,然后单手撑在地面跳了进去。

落脚点与窗口的距离比他想象的要高的多,不亚于从二层楼高的距离跳下来,怪不得那扇玻璃没有加固,原来是离地面太高无法触及,也没有傻货敢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楚行云像是被扔下来的麻袋,原先想好的落地姿势在发现自己错误的估计了高度后完全成了扯淡,他这么一跳,膝盖和脚腕都受到了重创,不亚于一次小型车祸。

他还没爬起来,就先观察身处环境,发现自己到了地下三层深海展区,面前满是水族箱和玻璃墙面,四周只亮着几盏绿油油的紧急出口指示灯,一条镶在玻璃墙后的鲨鱼被忽然闯入的异客所惊动,庞大的身躯像一个幽灵般无声的在水墙后划过。

楚行云身上发麻,他打小深海恐惧症很严重,这些深海生物对他来说是比贞子还恐怖的存在,尤其是此刻光线暗,而海洋生物满布,让人感觉身处深海之间,与这些深海动物共舞。

他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一下脚腕,远离了体积最大的鲸鱼,依靠直觉寻找通往地面的出口,此时他的方向感帮了大忙,即使此地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让他头皮发麻,身上一层层的冒鸡皮疙瘩,他还是很快的穿过深海展区找到已经停止工作的扶梯,他踩着扶梯台阶正欲上去,忽然听到地面之上传来的被扩音器播送的男声。

“你必须告诉我全部真相!”

这声音他太熟了,是夏星瀚。

他凝神细听,想听到贺丞的声音,想确认贺丞还没遇险,但是他没听到贺丞的声音,或者说他听不到贺丞的声音,那么贺丞只能是被他控制起来了。

他把踏出去的右腿收回来,改变策略,从暗处突袭,他在找通往地面的隐蔽出口时,从扶梯口传来的扩音器里的声音一直再继续。

“如果你不说清楚,那你就是凶手!或者说,你是帮凶!总之你不可能是清白的!”

帮你大爷!

楚行云心里怄火,一时急火攻心,慌不择路的钻入一条三面封闭的管道,通道尽头有一扇铁门,他推开铁门才发现前方是一个深阔的水池,而他所处的管道就是清洁人员日常打扫或投食的通道,打开铁门后,夏星瀚的声音异常清晰,随之而来的还有贺丞的声音,他确认贺丞就在水池之上的地面,而水池池壁上附着了一架梯子,可以通往地面。

但是他走入水池底部才发现,梯子只有两米多长,而池壁六七米,除非他是蜘蛛侠,不然不可能顺着这架梯子爬上去,他想原路返回,却听到身后铁门一声异动。

楚行云回头一看,管道已经被封锁了。

“楚队长。”

夏星瀚笑说:“怎么鬼鬼祟祟的,你可以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进来。”

楚行云顿时倍感窝囊,没想到自己一进这栋建筑,就暴露在夏星瀚眼皮子底下,还想搞什么突袭,简直是笑话。

贺丞低头看到了被瓮中捉鳖的楚行云,霎时恼道:“你来干什么!”

楚行云抬手挡着从上面射下来的灯光,很是糟心的看了贺丞一眼,没滋没味道:“路过。”

夏星瀚道:“楚队长,你算是送上门的人质吗?”

楚行云掏出手机,好笑道:“人质?什么人质?你连面都不敢露,还敢绑谁当人质,这样好了,你把贺丞——”

说着,他面色一紧,当即噤声。

夏星瀚笑:“没信号,别打了,而且贺先生是不会希望你叫人来的,如果今天晚上有第三个人进入这栋建筑,他可是会后悔的。”

楚行云明白了,贺丞这是被他握住了把柄。

他把手机揣起来,想踹一踹封闭管道的铁门,还没等他迈开腿,就差点被绊倒,原来地上摊了许多渔网,网格坚硬且细密,像一条条水蛇一样缠住他的脚腕,一时难以挣开。

他的这幅狼狈相,全被贺丞看在眼里,贺丞极其气愤的瞪他一眼,用力掐了一下眉心,面相比真正的歹徒还要凶恶。耗到现在,他的耐心消失殆尽,于是跟夏星瀚谈判:“你让我道歉,我道歉了,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夏星瀚语调古怪:“你觉得我还想要什么?”

贺丞哼笑一声:“难不成你想让我死在你面前吗?”

“死也分好几种死法啊,不如我把这些东西散播出去,你会比死更难受吧。”

“你这么恨我的理由是什么?”

“你杀死陈蕾!还不够吗?!”

贺丞比他更恼怒:“真正杀死陈蕾的凶手不是我!想想你是被谁推到现在的境地,你背后的人想借你的手报复我,你被他利用了还浑然不觉,如此愚蠢的人谈什么报仇!”

“你闭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鬼话!就算那个面具不止一个,你也是其中一员,除非你说出其他成员都是谁,不然你就是凶手!”

贺丞张狂一笑:“哈哈,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绿林好汉吗?替天行道?就算今天我放你一马,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现在不是你不放过我,而是我不放过你!你觉得我真的不敢把那些东西曝光吗?!你抬头看,贺丞,你抬头看!”

贺丞抬头看去,只见一张张白纸像是雪花一样飘飘洒洒缓缓落下,转眼间已经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

“明天早上,它们就会铺满大街小巷!”

几张纸落在了水池里,楚行云想接住,但是纸张和他的手擦肩而过,他想捡起来,但是双脚被乱网缠住难以脱身,于是他仰头问贺丞:“是什么东西?贺丞!”

即使距离很远,他仍能看到贺丞浑身都在颤抖。

“别看!”

贺丞怒吼道。

同样愤怒的还有夏星瀚,夏星瀚癫狂道:“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人对不对?告诉你吧楚警官,周思思是我杀的!现在我还要杀死你!贺丞不是最在乎你吗?那我就杀了他最在乎的人!”

水池中忽然传出野兽低吼般的声响,随之四面阀门被打开,池壁上四处灌水通道被打开,水柱激流而下,哗哗哗的落水声在场馆中回响,像是林间水流凶猛的瀑布。

在那一瞬间,楚行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水火无情,水面转眼没过他的小腿,而他的双脚还被网格缠住,他挣脱的毫无章法,导致刚才受了伤的脚腕被粗重的网绳缠锁,骨骼断了节般稍有动作就断裂般的剧痛。

贺丞站在池边,看着底下被水淹没头顶的楚行云,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涣散而茫然,仿佛跟他不属于同一个时空。

夏星瀚道:“你不敢跳下去救他,对吧贺先生,你的病例写到,你小时候曾失足落水险些被淹死,从此以后你不敢再下水,甚至不能看深水,据说你看到深水就有窒息感,这也是我约你来海洋馆的原因,现在看来,病例属实,你现在确实一动不敢动,哈哈!那你就看着你的心上人被淹死吧!”

夏星瀚话音一落,水流更急,天难泄下的洪水般几乎注满水池,而被困在底部的楚行云尚在拼命的挣扎,试图挣脱那些索命的网绳,只是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无力——

贺丞的确对深水存在莫大的恐惧,但是这种恐惧和楚行云遭遇生命威胁相比,也就不值一提。

他纵身跳入水中,身体瞬间被冷水包围带来灭顶的窒息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想逃离,但是他忍住了,憋住最后一口气,往下划去,来到楚行云身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道,竟然一把将那些手指粗细的网绳扯断,然后搂住楚行云的腰向上浮出水面。

此时水面已经漫出了水池,楚行云借着水的浮力爬出水池,爬在地上呕出了积攒在五脏六腑中的积水,然后无力的躺在地上,浑身筋骨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贺丞在他之后逃出水牢,上了岸跪在他身旁用力的拍他的脸:“楚行云!”

楚行云还没说话就先咳出一口水,闭着眼有气无力道:“没死,没死。”

手下好像按到了什么东西,是一叠纸。

他正想拿起来看看,手腕忽然被人紧紧箍住按在地上,随后眼前一暗,贺丞忽然出现在他身体上方,双膝跨在他身体两侧,把他的手腕牢牢箍住按在地面上。

楚行云愣愣的看着他的脸,脑子里灌了水导致短路,停止思考,亦或是脱离危险一时太过放松。

他想问贺丞‘干什么?’但是胸腔里还有残余的积水,开口说话变的异常困难。

贺丞的眼镜丢在水里,凌乱的头发顺着他的前额垂下,湿淋淋的往下淌着水珠,因背着光线,所以脸隐藏在暗色之中,但是楚行云却能看到他染了水的双眸中,此刻闪耀着柔软而炽热的光芒。

“你想看吗?”

贺丞问他。

楚行云张了张嘴,咳了一声,没说出话。

贺丞唇角微微一动,似乎是笑了:“你不用看,我讲给你听。”

说着把他手里的纸张抽走,举在他面前,声音低缓又深沉,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看着楚行云漆黑平静,略带着迷茫的双眼,说:“这里,全都是你。”随后把手放在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用力的拍了两下,看着他的眼睛,宣誓般慎重而缓慢道:“还有这儿,都是你。”

楚行云的眼睛像是被水稀释的墨汁般,浓黑又透亮,他看着贺丞,似乎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贺丞无比忐忑的期待他能给一些回应,但是楚行云从始至终只是看着他,目光明亮又平静,像极了许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楚行云背对着晨光,站在层层台阶之下仰头注视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脸红了——

被他用这种似曾相识的眼神注视着,贺丞心口燥热,面色发红,心里像是被水稀释过的土地,逐渐变得柔滑湿润,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的眼里燃了两团火,而楚行云的眼神静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有那么一瞬间,贺丞忽然觉得,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楚行云的注视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种魔力,能使他的意志力决堤,骄傲与顽强崩溃,吸走他的灵魂,带给他被海洋包围的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贺丞忽然用手掌温覆盖他的双眼,遮住他的目光,然后附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或许不知道,从你回到我身边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很多年了。”

楚行云的视野陷在黑暗之中,所以他格外用力的听取贺丞在他耳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听的很清楚,贺丞说喜欢他——

贺丞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沉重而灼热的呼吸几乎烘干了他身上的冷水,忽然,他把楚行云的手腕抓的更紧,狠狠咬了咬牙,猛然用自己冰凉的嘴唇覆盖住他湿润温热的双唇。

楚行云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一热,随后嘴唇上一冷,那温度虽然冷淡,确是他熟悉的,是他一直以来渴望守护的生命的体温——

他抬起恢复自由的左手抓住贺丞的肩膀,贺丞的肩膀如一座坍塌的城墙般不可撼动,他死死抓着贺丞的肩膀,不知道是想把他推开,还是想把他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挥开,他忽然很想看贺丞的脸。

贺丞在他嘴唇上烙下深长有力的吻,楚行云被迫承受着,抓在贺丞肩膀上的手愈加用力,五指似乎想镶进他的血肉里,他感觉自己再次溺了水,被冷水袭击五脏六肺让他呼吸困难,神思昏沉,但是他的胸腔里却异常的灼热,慌如擂鼓的心跳震的他心口隐隐的疼痛,这种疼痛却掩不住贺丞在他嘴唇烙下的,绵麻而细微的疼痛。

贺丞嘴唇的温度太冷了,那么冷,却那么用力,让他想张开嘴,伸出舌头,替他暖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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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们的情人节贺礼,也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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