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好似看不见那些异样的眼神,提着枪回到了青檀椅。
“沈小姐。”王二狗犹豫了一会儿,说:“凤鸣武堂的小霸王,是兵部尚书的三公子,他在各武堂里很吃的开,还是一流强者。”
“嗯,我知道了。”
沈宁面无表情道。
王二狗欲言又止,黄武阁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说什么话。
看到沈宁轻描淡写的带过,都以为嘴上说说,便在惊了一颤后,不再放在心上。
一个人的顶峰,是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的。
但这一天,不知是为什么,到了天黑的时候,竟不似以往一哄而散,有一半的学生留了下来。
外头远处,赫连远山与邓泊斐并肩而行,眺望着黄武阁耀眼的烛火,以及烛光倒映出的百余位的身影。
“远山兄,我没想到,你会让沈宁来全权处理切磋比武之事。”邓泊斐诧异地道。
“那些柴门武者,是沈宁的试金石,沈宁又何尝不是他们的试金石?”
赫连远山捋了捋胡须,长叹:“凤鸣小霸王的事,我们怎能不知,但别的武堂,很多都不收三流武者,就算收的话,半年之内没能成为二流武者,就得收拾东西滚回老家。把他们留在上京,就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努力了。”
邓泊斐又何尝不知。
三流武者最下乘。
子衿武堂的没落,就是收了太多的三流武者。
而这些留下来的人,却又不珍惜这机会,反而在怨声之中度日。
邓泊斐深深的望着赫连远山。
赫连远山曾拒绝了燕京学宫的邀请,而留在了子衿武堂,放弃了大好的名利富贵,就是为了那群柴门出身的人们。
“泊婓啊,你说,他们还有得救吗?”
赫连远山说:“子衿武堂只能留他们三年,再没出息,就得送走了,这些年,我们送走了多少人。”
他永远忘不掉那些学生斗志昂扬的来,年轻又蓬勃,三年之后,消沉颓废的离开。
就像是亲眼目睹着花儿凋零在春日,作为满怀抱负的师长的他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花儿败,回家提一壶浊酒对着狸猫儿叹这世道最恨穷和弱没道理。
“我们救不了,或许,有些人可以救。”
邓泊斐借着烛光,望向你一百位留下来的学生笑:“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
“好不好,八日后就知道了。”赫连远山太息着远去。
黄武阁,沈宁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侧眸望向了窗外,隐约能够看到的两道身影。
夜深时分,她背着枪回到了住的地方,吩咐采莲道:“明日去府邸找一下五哥,我要君三的行踪。”
采莲:“要不奴婢现在就去吧。”
“不了,夜色已深,路上不安全。”沈宁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回到住所睡下时,多看了眼同住陈欢欢,问:“今日在黄武阁,怎么心不在焉的?”
陈欢欢目光躲闪着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水土不服,不太舒服。”
她不愿说,沈宁也不逼问,便道:“明日让采莲给你煎药,有什么事的话,与我说就行。”
陈欢欢强挤出了一个笑,“好。”
采莲伺候着沈宁将衡阳宗师所赠的药水涂在右手,方才去盖灭烛火,屋子瞬间黑沉沉了下来。
右手传来了火辣辣和凉飕飕交织的感觉,黑暗中的沈宁勾了勾唇角,等到明日的时候,她的手就完全好了。
沈宁渐渐闭上了眼睛,睡觉的时候,脑海里,梦里,都是沈家枪法的一招一式。
从纸上谈兵,到真枪实干,像走马灯般轮番出现着。
次日,沈宁四更天准时起来去黄武阁,就看到了有五十来人和她同行。
天还没亮,是墨蓝色的灰暗,就连空气都带着些潮湿,刮来的风更是冷得很。
王二狗骄傲地抬起下颌,哼哧哼哧地说:“沈小姐,莫以为就你会努力。”
沈宁浅浅的笑了笑,“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大家都是三流,谁不比谁高贵,我们不会的难道你就会吗?”魁梧男撇着嘴边说边走,边走边往刀疤女的肩膀上蹭,被刀疤女子给皱着眉嫌弃地撞开了。
沈宁耸耸肩并不在意,回到黄武阁后,魁梧男挠着头跟刀疤女讨论激发不了内力的问题。
内力,是二流武者的基础条件,也就是说,内力越高的人,实力越强。
到了大宗师,内力浑厚到有龙象之力,还能运转进剑刃里面。
沈宁背对着他们,漫不经心的说道:“气沉丹田的时候,四肢放松,不要刻意去沉气,尝试着轻松唤起。”
魁梧男闭上眼睛试了试,还真有点儿茅塞顿开的效果。
“蠢!”刀疤女子冷哼道:“沈小姐五岁的时候,就是二流武者了,李轻魁,你可别在沈小姐面前丢人现眼了。”
李轻魁惭愧的低下了头,复又大喇喇的问:“沈小姐,我听先生说,内力倒退到三流的人,一辈子都得是三流。”
他也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实打实的蠢。
这话问完,四周的空气冷到好似都能凝集出冰花了。
夜靖西悄悄瞪了眼李轻魁,心中腹诽这厮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沈小姐,轻魁哥他今日起得太早了,不知怎么就把脑子拉在了住所,你别往心里去,我们都相信你可以成为二流武者,甚至是更高!”夜靖西连忙给李轻魁收拾烂局。
“无妨。”
沈宁长腿一扫,回身之际右掌迅速打出,十步开外的李轻魁,身上的衣裳被掌风吹动。
她揉了揉手,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因为,我已经是二流武者了。”
众人震惊不已,满地都是倒抽冷气的声音,部分人还惊得把眼睛瞪到滚圆。
李轻魁为了防止自己摔倒,连忙扶住了桌角,心情复杂灵论地注视着沈宁。
沈宁摊摊手,转回身子等待赫连远山来黄武阁。
之后的几日,沈宁都在黄武阁重复同样的日子。
每日的下午,燕云澈都会来。
唯独大雨倾盆,雷鸣电闪的那一日,久久不见燕云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