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沈将军新婚燕尔时离开的上京,据说媳妇儿的小手都没牵呢,一去就是两年,能不着急嘛?”
众骑兵大笑。
蓝连枝头顶皓月清辉,闻声回眸看去。
却见长道幽幽,夜色尽头,一支浩浩荡荡的骑兵气势凛冽,轰然而至。八壹中文網
为首的男子身穿盔甲,要挎皮肤,麦色的皮肤多了一丝铁血阳刚之气。
他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坚毅的直视前方,仿佛不惧妖魔鬼怪。
战马的速度很快,快到带起了一阵阵的风。
而这一人一马,好似平原上最野的人儿。
当这支骑兵与蓝连枝将近擦肩而过往前直冲后,蓝连枝便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忽而,蓝连枝站了起来,瞳眸蓦地一缩。
那背影,似曾相识……
当初两军交战,她狂妄无边,不顾平西大将的阻拦去挑衅敌方将军。
却不想被一招解决,对方的刀抵在她的咽喉,但没有杀了她,而是说:“你走吧。”
她问:“为什么?”
他回:“本将的刀,一不斩废物,二不斩女人,刚好你二者皆有。”
言罢,提刀骑马英姿勃发的往回走。
今夜蓝连枝眼前的背影与昔日所见重叠在一起,竟是那般的,相像!
“这不可能……”她低声自语红了眼眶,不停告诉自己只是个错觉罢了。
天下为讲者不计其数,几分背影的相似应当是情有可原之事。
……
夜色深深月如钩。
几许初冬的风,沿着枯黄的枝桠潜入院。
“阿宁。”郑蔷薇把神风钱庄的钱票交到了沈宁的手里,“这些都是你过去三年辛苦所赚,你该好好拿着,而且你也需要用钱,不够用的时候就跟娘说。”
沈宁点了点头,示意采莲把银票收下,并道:“过几日子衿和凤鸣武堂的切磋,胜者的奖品是长寿朱冠和姜公亲手种植采摘的姜花茶,到时候娘亲可得收下。”
“你啊,就这么料定自己会赢?”郑蔷薇含笑问道。
“我想赢。”沈宁坚定地说。
郑蔷薇瞧着沈宁松了口气。
相比起前段时间初回府邸的沈宁,如今眉飞色舞的略显神采,让郑蔷薇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小姐。”陈欢欢跨步而来,说:“我刚刚去看了,黄武阁的学生们都有在好好的练习,而且精进了许多。”
郑蔷薇瞧见陈欢欢,眸子亮了一亮,便问:“这位就是陈姑娘了吧。”
“子衿黄武阁学生陈欢欢,见过沈老夫人。”陈欢欢低头行礼道。
“这名字取得好。”
“是晚辈母亲所取。”
“做母亲的,便希望你一生欢喜,平安无忧,女孩子家的韶华正好,该多笑笑。”
陈欢欢蓦地抬眸深深的望着郑蔷薇,好似刹那间被戳中了灵魂里最柔软的地方,眼眶便红了些许。
良久,少女重重点头“嗯”了一声,便扬起脸扯开了欢喜的笑容。
沈修白一进清幽堂,就看见了月色下少女由衷的笑,眼梢边却蔓开了一抹红。
既温柔,又倔强,她像是攀岩的凌霄花,与这上京城的娇花们全然不同。
“五哥,你来了。”沈宁微微一笑。
“嗯,荣燕堂那边都上好了菜,白日里都通知好了大伯和三叔家的人,这会儿可以过去了。”沈修白说。
郑蔷薇问:“你爹呢?”
“拿刀去了。”
“?”陈欢欢陡然眨巴了两下眼睛。
沈宁却是抿紧了唇瓣。
郑蔷薇看了眼沈宁,笑而不语。
夜色,又深了几许。
沈家荣燕堂,好是热闹。
沈家三脉的人都聚集起了。
“这人也太多了。”沈宁堂妹沈如花在父亲身边,不悦地撇着嘴。
“这还叫人多啊?”沈国海说:“当初你小姑若非离家出走音讯全无,这会儿估计人更多。”
沈家小姑,算是沈家禁忌般的存在,沈家老家主还活着的时候,最不愿听到小女儿的名字。
沈如花皱眉,“既不逢年过节,也没不是什么大日子,二伯他好端端的摆什么家宴?”
沈国海用手敲了下女儿的头部,“能不要钱吃这么多大鱼大肉,不吃白不吃,等会儿多吃点儿。”
沈家的人儿都陆陆续续进了荣燕堂,围在偌大的桌前坐下。
纳兰晴虽说先前受了惩罚,这会儿却是热情洋溢的去左右逢源,望见沈宁几个进来,忙不迭上前招呼着,“阿宁,今儿的事嫂子都听说了,可累坏了吧,那府衙大人判的漂亮,他顾家是怎么敢做出偷卖沈家铺子的事来,还卖了万两银子,真黑的心肠。”
这番热切的话,每个字都是在给沈宁下绊子。
纳兰晴一口一个偷卖沈家铺子,是想把那一笔钱划入沈家。
不用她往下说,就有沈家大伯的妻子,沈大娘接过话茬说:“万两银子,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阿宁真是个好孩子,为沈家带来了这么多钱。”
沈如花问:“沈宁堂姐,顾家来的钱在哪里呢?”
陈欢欢听得直皱眉头。
顾家是黑心的人,沈家大房和三房,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辈子都是靠吸食二房沈国山的血为生,却从未有过感激之情。
“钱在哪里,就用不着诸位关心了,我非稚童,不至于连钱都守不住。”沈宁淡淡地道。
沈大娘等人还要说话,就听见外头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沈如玉问。
沈国海吓得躲在了两个女儿的背后。
郑蔷薇从容地道:“国山的刀有些钝了,这会子在磨刀,声音有些大,诸位莫要介意,若是介意的话,我就去跟国山说一声。”
郑蔷薇作势就要走,吓得够呛的沈大娘当即拽住了郑蔷薇,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说:“不介意,不介意,我们都不介意。”
“咔嚓嚓咔嚓。”
磨刀之声再起。
众人听得浑身都不自在,特别是脖子那里凉飕飕的,总感觉沈国山的刀随时会把他们的项上人头给斩了一般。
这谁还敢道一声是非?
纳兰晴却是红了双目,恨恨地多看了眼沈宁。
她还以为沈国山不喜欢沈宁这个女儿,却没想到桩桩件件的事,沈国山都为这个女儿尽心尽力。
相比之下,她这个长媳就是再怎么努力都入不了沈国山夫妻俩眼睛的外人。
忽然间,沈宁清澈平静的双眸,与纳兰晴对视了眼。
纳兰晴脸庞扯了扯,几乎瞬间就堆满了笑。
沈宁故作不知的浅浅一笑。
“咔嚓咔嚓咔嚓。”磨刀声四起,众人坐立难安。
沈国山提着锋利的刀大步流星走进来,问:“怎么都不动筷子,是饭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
众人:“…………”那磨刀声跟黑白无常来催魂索命似得,谁还挂记着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