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沈宁,遥遥相视而无言。
从马车吹向邢台的风,好似有着淡淡的酒香味。
之后,沈宁给祁国公几人陆续剔骨,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森森骨血堆若成山。
她便站在这骨血山边,有条不紊地擦拭着九月镰上的鲜血,淡漠地看向了沈年华。
“原以为奔雷宗在江湖上有个立锥之地,却不曾想,剔骨之刑便大惊小怪的,岂不是少见多怪?”
“奔雷宗,岂容你来诋毁。”
“若要无人诋毁,就要自己光明磊落,浩然行事。”沈宁冷笑。
沈年华疾言厉色的还要说什么,就见沈宁把擦拭干净的九月镰往后一丢。
九月镰在半空划出了一个凌厉漂亮的弧度,竟精准无误得地插在了刑具架上,且深入其中。
沈年华瞪大了双目,震惊地望着刑具架。
“太子殿下,末将沈宁,施刑完毕。”
“甚好。”
太子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沈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国之栋梁有沈将军,是大燕之福,北幽百姓必然瞑目而得长眠,三十九军战士,大仇得以报之,吾心甚慰。”
“殿下谬赞,作为臣子,都是分内之事。”沈宁平和地道。
太子点点头,随即走到邢台,目视四方,朗声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无报,大燕的律法会来报之!”
“大燕王朝,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多端的该死之人。”
“北幽屠城案,今已结案,来人,上酒,本宫要敬战士们的在天之灵。”
太子在东墓园喝了三杯酒,又说了些感慨万千的话,夜幕降临时,三皇子便来说道:“皇兄,你昨夜未眠,恨不得冲进刑部杀了这群狗贼,该注意身体,回去歇息。”
黑甲军和百姓们都跪了下来。
“请太子殿下保重身躯。”
太子这才离开了东墓园。
沈宁准备走时,被一道沙哑的声音给喊住了。
“阿宁。”
她回眸淡淡看去。
还穿着囚服的顾景南,正痴情地望着她。
“你该称我为,将军。”沈宁提醒道:“我们之间,还没熟络至此。”
“你当真忘了我们往日的温存?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顾景南想不通,曾经那么喜爱她的人,为何一刻都没回头过。
他总是在等,在较劲,想要沈宁服软。
但沈宁一步也没回头,独自走进风霜雪雨里,走进流言蜚语里,不再回头看他,留恋他,好似彼此未曾有过真心实意的感情,好似过去的一切都是假的。
“景南。”
顾景南闻言,惊喜地抬眸看她。
沈宁却说,“我曾认为,你生在寒门,却有凌云志,你身处泥泞,却如鸿鹄欲要登天,我总以为,你和常人不一样,你和这天下的男子都不一样,但时隔数年,让我失望的是,你确实和他们不一样,因为,你连他们,都,不,如。”
“封侯拜相也好,贩夫走卒也罢,生而为人,纵无青云路,也要有志气,有尊严,而非东摇西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