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说的是。”
张霁揉了揉腕部,话语落下之际,抬步走向沈宁,在距离之外停下,运转起第二掌。
“轰!”
罡风四起。
手掌划动如太极。
偏生劲道凶猛似万钧!
张霁第二掌砸下。
沈宁再次后退。
鲜血即将从嘴里吐出来。
她直接吞了回去。
张霁诧然地看向沈宁。
沈宁抬起有些颤的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
“错了。”
众人诧然看来。
只见她笑着说:“非一流武者,而是……后天!”
后天高手?
张霁抻了抻脖子,眼睛微微紧缩。
却见沈宁当街盘膝而坐,运转气息,内力像是开闸的潮水蕴满全身。
内力外泄时,便如狂风涌动。
其力如劲风。
这是……
后天高手?!
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枯骨掌下,晋升到了后天高手?
旁人晋升,都应当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内力紊乱就走火入魔,一腔功夫付诸东流岂不可惜?
马车之内,段大宗师闭眼许久的段大宗师,赫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眼眶内,只有偏灰的眼白部分,而不见黑色瞳仁。
后天?
段大宗师苍老的面庞,渐渐浮起了惊色。
比起后天高手,更让他震惊的是,沈宁居然顶着压迫晋升。
这等晋升,绝无仅有。
曾也有人尝试过,多数是爆体而亡。
四下里,都是倒抽冷气的声。
而后,便是惊呼,与这新年之日倒是相得益彰了。
张霁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沈宁估计最开始,就是想逼他以退为进,三掌应之。
他竟被个年轻的女娃娃给戏耍了。
想至此,张霁满目怒气孕育,势不可挡般。
阴鸷的眼睛看向了沈宁,噙着狰狞的笑意。
“好一个沈将军,果然叫人刮目相看。”
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从张霁的牙缝里给蹦出来的。
沈流年等,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宁,还没从后天高手里回过神来。
“张霁大师谬赞,沈某之风,承我大燕国主。”沈宁无时无刻不在狗腿。
哪怕经过鹿台之事,元和皇帝或许已对她深恶痛绝,她依旧苦行她的臣子之道,哪怕谄媚在长街人深处。
“不愧是大燕国主的赏识之人,刚正不阿,上可废储君,下可斩奸佞,好一个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大燕国主,怎会容一个两面三刀的虚伪之人,继而留在朝堂之上。
而今按兵不动,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只因昨晚一事,沈宁呼声太高,焉能与民之所望背道而驰呢?
“皆因我朝圣上之神武英明,方才有沈宁的为将之道。”
沈宁身中两道枯骨掌,还能在凛冬烈阳之下言笑晏晏。
张霁的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沈将军,不要小看枯骨掌了。”
枯骨掌法,第一掌最次之。
越往后,力量的叠加堪称是加倍。
沈天佑惊诧之余,深吸了口气。
他扭头看向了沈宁,急道:“沈……”
沈宁再次作揖时直接打断了旁侧沈天佑的话。
“能承枯骨掌,晚辈荣幸之至。”
“请继续,张霁大师。”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霁的手掌以及运力方式。
独门掌法,固然阴狠,却也有独到之处。
而亲自称手此掌,近距离接触,再多加观察,日后学以致用,说不定能在武学一道有很大的帮助,。
她的身体自北幽城经过燕云澈的内力传输,武学造诣俨然是一日千里,再加上她的基础很足,倒不会显得仓皇从而导致后劲不足。
“轰!”
第三掌,如期而至。
这一掌,是前面的总和,力量不容小觑。
似如排山倒海,轰然砸下,仿佛有龙象之力。
“噗嗤——”
“咔嚓——”
沈宁一口鲜血吐出。
双手无力交叉。
残余的掌风劲道刚猛。
肋骨直接裂开。
沈宁脚步虚浮趔趄往后退去,沈惊风揽住了她。
“小宁。”长兄轻吸了口气。
沈钰、沈如是几个蜂拥而至。
“阿姐。”
正和友人行于长街的沈如玉拨开人群变看到了这一幕。
她惊呼出声,步伐急促间跌了一跤,连滚带爬的到了沈宁身边,眼里有泪。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她红着眼睛哽咽问。八壹中文網
后边,紧跟着的沈青衫愣住原地。
“阿姐?”沈青衫眨了眨泪光闪动的眼眸。
沈流年、沈象几个扶着沈天佑来到沈宁的身边。
沈宁闭着眼睛运转内力,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攥着长兄臂膀衣料,借力支撑着起身。
“沈宁,你可还好?”沈流年问。
沈宁对他扯了扯唇,想要说话,一口粘稠的血直接涌上咽喉,从唇齿流出。
沈流年的心脏都抽搐的疼了一下。
却见那人松开了抓着沈惊风的手,往前走了数步。
她擦了擦血,喉里却是不断涌血。
等到镇定之时。
她从容泰然地说:“请前辈放过沈虎。”
还被桎梏的沈虎,讷讷地望着沈宁。
他的内心,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受震撼。
是澎湃的大河,更是惆怅的荒漠。
泪水沿着眼眶流下。
他紧咬着下嘴唇,似在暗暗做某种决定。
张霁一言不发,眯起眼睛细细端详着沈宁。
似乎是从这一刻起才开始正视沈宁。
“你就是沈青衫吧。”
善于察言观色的张齐之戏谑地看向了沈青衫,“你刚来,兴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奔雷宗沈流年肆无忌惮拦雪女城的马车。”
“奔雷宗沈虎无礼冲撞了家师张霁。”
“你阿姐沈宁为沈虎出头,愿抗下九道枯骨掌,还是家师仁慈良善,才只剩下三掌。”
“沈宁啊,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张齐之话里有话。
他便是要沈青衫恼怒,从而姐弟情分破裂。
从先前的谈话里,不难听出,沈虎不久前还欺负了沈青衫一顿。
果不其然——
沈青衫死死地攥紧了双手。
沈虎羞愧地抬不起头。
天佑长老几人略微窘迫。
若姐弟俩因此生分,他们难辞其咎,乃天大的罪过。
豆大的泪珠,从沈青衫不屈的眸光里流出。
他吸了吸鼻子,攥着拳头往前走,一步步地靠近沈宁。
“沈青衫。”沈虎想要解释些什么。
“滚!”
沈青衫瞪目看向他,“跟你说话了吗?”
小小年纪的他,凶得很。
沈虎欲言又止,愧疚难当。
……
沈宁抬着沉重的眼皮看向走近自己的沈青衫。
沈青衫像一头下山的猛虎。
两只拳头,死死地攥着,用足了力道。
“青衫。”
沈宁喊了声。
弟弟抬起了拳头,手朝上缓缓地舒展开,露出了一颗红纸裹着的糖。
“摊主说了,新年吃了这岁岁糖,就会岁岁平安。”
“阿姐,吃糖吗?”
沈青衫睁大了眼眸,不让泪水流出来,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吃。”
沈青衫为她剥开了糖衣,伸长了手,将糖送到阿姐的嘴里。
沈宁吃着糖,姐弟俩人相识一笑。
张霁师徒颇为诧然地望着这一幕。
事情的走向,与他们的所盼显然是背道而驰了。
沈青衫见阿姐吃着糖,方才扭头看向张齐之,回答其适才用来挑拨离间所说的话。
“你说的对,我阿姐,是顶好顶好的人。”
“你很有眼光,我很欣赏你。”
言罢,红着眼睛朝张齐之咧开嘴一笑,把张齐之气得牙痒痒,暗道这沈家之人没一个讨喜的。
沈惊风作为长兄欣慰又宠溺地望着弟弟。
若沈家骨血之亲的兄妹,能被这么轻易地挑唆,那就不叫沈家了。
沈宁的辛苦劳累沈青衫都看在眼里。
哪怕他不懂沈宁的用意和心思,也会在第一时间选择信任阿姐。
“张霁大师。”
沈宁目光定定地看着张霁。
张霁给了个眼神。
侍卫便把沈虎往前一推,直接放开。
沈虎脚步趔趄险些摔倒。
他沉吟不决地看着沈宁和沈青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老子面前不知如何开口。
“回去。”被弟弟扶着的沈宁淡淡说了声。
“嗯。”沈虎局促。
过了会儿,又喊:“沈宁。”
沈宁看着他。
“谢,谢谢……”
“同祖同源,没那么多谢。”
沈宁缓慢地转过身去。
后侧,张霁双掌枯骨,挽起罡风,所蓄的力量是前面总和的加倍。
两手掌法,直接对准了沈宁的脊背。
掌风之下,沈宁的脊椎骨必断。
“沈宁,小心!”沈流年大喊。
“小宁!”沈惊风等低呼出声。
沈天佑身体里的血液好似都在这一刻凉了下去。
张霁唇角勾着阴险的笑。
此女,太过于愚蠢。
他张霁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会被几句道貌岸然的话术给困住。
沈宁敢算计他,就得死。
大燕国主,说不定还会感谢他为社稷除了一害呢。
沈青衫回头看去,瞪大了眼睛。
沈虎反应过来,用尽力气扑到沈宁的后背,想为沈宁拦下这两掌。
奈何太慢,太慢了……
他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那枯骨掌。
沈虎的眼底,流露出了绝望之色。
却说此时,剑意起,随风而至。
一道身影,便如流星追月般踏着长空迅速出现。
其剑气,似若秋风扫落叶。
锋利的剑,直接削断了张霁的一只手掌。
他身如青松挺拔而立,剑流淌着血液汇聚成珠往下落,精致的面具在和煦的日辉下闪着光弧。
男子缓缓地回头看来,眼神凌厉似若无尽的深潭,淡淡的血腥味漂浮在了彼此之间的风里。
他哑声说:“动沈某的未婚妻,张霁,给你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