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于刘府家眷的华丽马车,吴家的马车外表朴素,内里奢华。
吴公所乘的马车是吴钰专门让人打造的,内部空间极大,七八个人坐都不嫌拥挤。
车里铺着好几层金丝软垫,中间一个紫檀木雕花茶几,上面摆着一个紫砂子母暖壶和几个天青色的茶碗。
吴公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须发皆白但神采奕奕。左边侧躺着一老者,脸上沟壑纵横,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吴钰在右边端正地跪坐着,背部挺直,时不时端起茶几上的茶抿上一口。
“你不是说不和我南下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吴公笑道。
赵春如哈哈一笑,摇头晃脑道:“这不是舍不得老友你吗?专程关了药铺投奔你。”
吴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打趣道:“你这话我可不信,邀请你南下多次,哪次你不是拒绝?这么轻易改变主意究竟是为什么?”
赵春如扬了扬下巴,指着车窗外刚走过去的春花道:“看中一个天赋极佳的小弟子,可惜人家不愿跟我学医,这不跟来了吗?”
吴钰掀起眼皮,黑沉的眸子扫过春花离开的背影,淡问道:“是她?”
“怎么?小子你认识啊?”赵春如直起身子,眼里带着好奇。
吴钰道:“不认识,不过她是江四郎的小妹。”
吴公微微笑道:“这江四郎就是此前我跟你说过的少年郎。”他又叹道,“原来她就是四郎常挂在嘴边的小妹。”
赵春如提起兴致了,失声笑道:“就是那个借你名号进城,最后被你收为学生的少年郎?老小子,你可是打破了自己的誓言哦。”
吴公呵呵一笑道:“早些时候,我曾打算让他做吴钰的伴读,谁知这孩子身怀赤诚之心,被他婉拒了,读书人嘛难免几分傲气。入城之日,他为了家人敢在众目睽睽下借我之名,这份胆识和谋虑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索性顺水推舟收他为学生。”
说完,他余光看了眼吴钰,那块刻有吴字的玉佩是吴钰送的,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私下想招揽人家,还不让他知道。看在孙子的面上,他还是收了江四郎为学生。
他不爱收徒,大煌万历八年,他被自己一手培育提拔的学生在背后深深捅了一刀,人老了心也寒了,至此发誓不再收徒,如今倒是破了一次例。
也罢,这是最后一个学生。
赵春如摸着胡子,笑眯眯道:“那感情好,一人一个,你收哥哥为徒,我收妹妹为徒。”
“这我倒是很好奇,有谁能拒绝做神医圣手的徒弟?”
赵春如摆摆手道:“别看那丫头年纪小,可是药理知识只怕不下于我,我倒是奇怪她一身医术是在哪里学的?”
吴钰拧了一下眉,端着茶碗的手顿了一下。
这时,车外传来老仆的声音,“家主,江四郎的妹子送来一只兔子,说是感激您让他们同行。”
吴公呵呵一笑,“明日让吴婶红烧了吧。”说完,他对着赵春如道:“瞧瞧,刚说到他们兄妹二人,这就送来一只兔子,你不去见一见?”
“不急不急,缘分不是刻意的。”赵春如红光满面道。
吴公抿唇一笑,这老小子眼巴巴跟来就为收徒,就在一个车队还要装成不知道来个意外遇见。
吴钰轻抿一口茶,微提唇角。
不一会儿又有随从来报,“大公子,刘小姐命人送来了一盒点心,说,说是特意为大公子做的。”
吴钰眉头一紧,冷声道:“你们拿下去分了。”
马车里的两个小老头互相看了一眼,耳朵都竖了起来。一脸好奇盯着吴钰,就等他说一说了。
吴钰放下茶碗,拱手道:“爷爷,孙儿回自己马车去温书了。”他不等二人开口,就下了马车。
“少年郎,美娇娘,年轻真好。”赵春如叹声道。
“你若再娶也是可以的,指不定还能添下一麒麟儿。”吴公打趣道。
赵春如撇嘴道:“老不正经。”
夕阳坠落,下了寒气。
春花钻进马车,把外套衣服脱了,这两辆马车不大,挤三四个人倒是不成问题。
她和陈氏江钱氏还有两个小家伙睡这辆马车,几人挤在一起,翻身都成问题,另一辆车睡的李氏和盼盼,男子都睡帐篷。
李氏大着肚子,大家都怕挤到她肚子,特意让她和盼盼两人睡一辆马车。
马车里铺了软垫,上来得脱鞋和外衣,这是春花规定的。
一家人早已吃过晚饭,此时已入夜,夜路难走,车队停下来休息。
三郎把几只兔子绑在车轮处,打算明日做烧兔肉吃。小家伙们也不休息,跑下车看着萌萌的兔子。
“三叔,兔兔好可怜,能不能不杀它们。”盼盼可怜道。
两个小的也在一边求情,“不要吃小兔兔。”
满满伸出手打算摸一摸兔子,谁知一只兔子凶狠地跳起来准备咬上一口,幸好被二郎一脚踹飞。
满满吓得大哭,举着手委屈道:“小兔子咬我。”
“这野兔子,凶得很,谁让你手欠。”三郎拿起满满的手细细检查,对二郎道:“没事,没咬到。”
二郎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不显。
糯糯嘟起嘴,奶凶奶凶道:“明天,都杀了吃。哥哥不,不哭。”八壹中文網
盼盼皱眉道:“这几只小兔子一点都不可爱,还想咬人。”
“野兔当然凶啦,明日奶奶就烧兔子给你们吃。”
“好。”几个小家伙应道。
满满又对江钱氏举着小手,“奶奶,兔子咬我。”
江钱氏在他完好的手上吹了吹气,“好了,好了,满满不疼。”
被安慰的满满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跑进马车里又对春花和陈氏说了遍同样的话。
被众人都关心了一番后,满满更加开心了。
三郎撇着嘴,满满这通操作跟娇柔的小女娃一样,看得他直摇头。
春花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她裹着厚厚的被子,空间里有给四郎买的书籍,春花闲得无聊拿出一本话本开始读了起来。
她本打算用手电筒照明,可惜手电筒灯光太亮了,又找来大郎二郎买的蜡烛点上。
马车外是呼啸的寒风,江钱氏的鼾声传来,有规律地一声大一声小,春花烦躁地合上书。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明日她就去搭帐篷睡。
春花想起猪立叶,也不知道它睡在外面冷不冷。
她掀开一角车帘,只见一只大狗屁颠屁颠地向周围森林里跑去。
这不是猪立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