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月澜院江家?姑娘,这不是江三郎家吗?”丫鬟小菊掩饰不住惊讶。
女子浅浅一笑,应道:“看这文字只怕是他说的那个奇思妙想的小妹所写。”
她戴着帷帽,长长的白纱遮住了她清绝脱俗的容颜。
小菊噗嗤一笑,“这大白话倒是说的通俗易懂。姑娘说的那小娘子定是个有趣的人。”
微风浮动,帷帽白纱轻轻吹起,芷婉柔露出一双妩然带笑的水眸,“是啊,他们都是有趣的人。”
小菊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说的江三郎,她淡笑不语,又打趣一声:“这才几日,姑娘就对那江三郎上心了?”
“爱慕我的人不过是因为我的外貌,可三郎不同,避我如蛇蝎,当真是有趣极了。”
小菊心头咯噔一下,看姑娘的样子只怕真的上心了,若是管事妈妈知晓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她悄无声息地跟在芷婉柔身后,眉心紧锁,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管事妈妈。
若是姑娘动了赎身的念头可如何是好?灵月阁只怕不会轻易放人。
芷婉柔微扯裙摆,转身离开了集市,身后是一地的吆喝声,她的思绪却不知不觉飘远了。
那一日,天色真好,清晨的阳光铺满整个水湾街,可她却心情烦躁。
推开楹窗,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整个水湾大街,随着晨鼓声响,街上行人越来越多。
芷婉柔耳边是管事妈妈不断重复的话,譬如什么对她恩重如山,又譬如多年来在她身上花多少银钱,夺得花魁之后,莫要忘记灵月阁对她的培养。
这样的话管事妈妈说过无数次,她攥紧拳头,心头甚是烦闷。
她半依在窗边,轻卷着手里的丝帕。
不经意间,丝帕从手里掉落,飘飘扬扬在空中荡了几圈后,竟搭在了一位郎君的头上。
芷婉柔一怔,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
三郎呆呆立在原地。
绢帕上带着淡淡的花香,这是女人的东西?
他克制住抽动的嘴角,将头上的丝帕扯了下来。
白色的丝帕上还绣着一朵精致的兰花。
这绝对是女人的东西。
自打在石塘县被赵小姐诬陷,差点当了接盘侠一事后,他就对女人没什么好印象,被缠上了就是麻烦。
“这是谁的呀?”三郎语气不耐。
楼下这一幕她自然看在眼里,那郎君伸出两根手指夹着丝帕的一角,满是嫌弃的模样。
也罢,定是没有见过自己的真容,若是知晓是她的帕子,只怕会殷勤地送上来。
“小郎君,那是奴家的。有扰小郎君走一趟替奴家送上来。”
灵月阁二楼上,芷婉柔朝下呼喊了一声。
三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桃花云雾上襦的娇俏美人半依在窗边望向他。
欺霜赛雪的肌肤,低眉颔首的轮廓,美好的不是凡间女子。
三郎脑中警铃大作,女人漂亮的程度等于麻烦的程度。
他环顾四周,只见四周行人纷纷停了下来,一脸痴痴地望着楼上的女子。
“竟然是灵月阁的婉柔姑娘。”
“我怎么没有这般好运,那可是婉柔姑娘的手帕。”
“听说今年花魁大赏,婉柔姑娘十之八九能夺魁。”
三郎听得云里雾里,只想快点逃离是非之地,他将手帕递给身边一人,道:“你喜欢那你送上去好了。”
接过手帕的人脸上大喜,连声感谢,又朝楼上的芷婉柔喊道:“婉柔姑娘,你等等,我这就给你送上去。”
芷婉柔神情一顿,定定地看着一个仓皇逃跑的身影。
她脑子里嗡嗡一声闷响,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和羞耻翻涌上来。
今日她也没戴面纱呀?
难不成眼不能远视,没看清自己的花容月貌?
可见那人步伐矫捷,拥挤的大街上速度依然快如飞箭。
芷婉柔饶有兴致地一笑,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楼下男子们看得更加痴呆。
小菊轻笑不已,问道:“姑娘国色天香,瞧这群男的都看呆了。”
芷婉柔不以为意,淡笑的眸光中含着一丝苦味。
小菊瞧着芷婉柔的神情就知道她又难过伤怀了,六月的花魁大赏一过,芷婉柔就要正是出阁了。
到那之时,接不接客就由不得芷婉柔了。
她暗叹一声,开口问:“我这就去取帕子,帕子还要吗?”
芷婉柔关上窗,轻描淡写道:“扔了吧。”
小菊应了声。
又是一日天色正好,她去寺庙还愿,马车停在山脚,下山途中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色暗沉得厉害,黑蒙蒙一片,崎岖的山路上显有行人,即使有也行色匆匆。
冷风吹着山林里的树叶簌簌作响,芷婉柔踉跄一下险要摔倒,幸得小菊眼疾手快扶住。
小菊搀扶着芷婉柔,关切道:“姑娘当心,都怪我上山时忘记带伞了,姑娘若是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
“上山时万里晴空,哪里知道这天变脸如此之快,所以怪不得你。”芷婉柔安慰道,又指向前方一处亭子,面露欣喜,“看那有一处亭子,咱们先去那歇歇脚,待雨停了再下山也不迟。”
小菊哪能不同意,忙搀扶着芷婉柔向亭子走去。
二人前脚刚到凉亭,后脚大雨悄然而至,噼里啪啦砸在泥土地上,泛起层层雨雾。八壹中文網
重重的雨帘隔断了视线,哗哗的雨声中却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芷婉柔抬眼望去就看到举着伞的一群青年人。
中间一个身材颀长,长相尤为俊朗的人甚是眼熟,她盯着三郎看了会,嘴角漾出一抹微笑。
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