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悦在宫中混迹多年,说话还是第一次这般没底气。好在封无晏也无意继续被人围观,下一秒便命人拉开纱幔,抱着怀中的萧惜若靠在了床边。当然,萧惜若曾多次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先放自己下去。然而某人打定主意要当个“昏君”,她这个“妖妃”还能跑不成?笑话,从她用自己爱慕封无晏的流言,来击溃原主与封夜寒那点破事开始,她就跟封无晏捆绑了。一辈子肯定不至于,但少则半年多则两年,封无晏都将是她最好的合作伙伴,没有之一。所以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了。毕竟她不忍也没法,因为封无晏抱她特么合法……一想到这里,萧惜若唇上又是一热。因为她突然发现,封无晏亲她好像也……怎么办,她突然好气啊!于是搂着自家小美人,目光冷冽的望着来人的封无晏,忽觉得腰间一痛。若是别人掐他,他定会卸了对方的手腕,再一根根砍下对方的十个指头。然而这个人是萧惜若,是他碰一下都怕碎了的小病鬼。罢了,让她掐吧。她开心就好。于是萧惜若这个娇里娇气的病秧子把自己手都掐疼了,硬是没撼动封无晏半分。对方就似没有痛觉般,连躲都没躲一下。没意思!太没意思了!她都开始思考她要不要咬这登徒子一口了。但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秒,便又被她抛在了脑后。绝不是因为嘉悦等人都进来了,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下口。绝对不是!“皇上,可否让臣为您号脉?”
嘉悦入殿的第一时间,便向身边的刘院判使了眼色。对方也是宫中的老人儿了,这请脉时的笑脸自不必说。以皇上与太后如今的关系来看,嘉悦早就做好了多次请脉被拒的准备。所以还不等封无晏开口,她就已经想好了一堆“龙体为重”、“国之根本”的鬼话。只可惜封无晏没让她说。“号吧。”
平静的接了两个字,封无晏伸手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要知道三年时间里,这位皇帝没少生病受伤。而每一次太后派人来请脉时,他都会将手放在锦被之下,以此来彰显自己无声的抗拒。但今日,嘉悦看到了抗拒以外的东西。那是放松,是催促。很显然,小皇帝已脱离了曾经的惶然与戒备。他觉得这里很安全……谁能让他感到安全?毫无疑问,嘉悦认为是那个被小皇帝抱在怀里,表面一副含羞带怯见不得人,实则不知如何蛊惑了小皇帝的萧惜若。是的,从这一刻开始,嘉悦心中的想法彻底反转了。与其相信无权无势的封无晏心思深沉,总想方设法抱萧惜若的大腿。她更愿意相信萧惜若口蜜腹剑,在一点点勾引封无晏成为自己手中的傀儡。毕竟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已足以让她们抓住萧惜若的狐狸尾巴了。在嘉悦颠覆想法的同时,那刘院判已结束了号脉。他的结论很寻常。劳累过度、风寒、偏头疼……除了温声嘱咐皇帝注意休息,再开了个简单的方子外,没有任何能发挥的地方。按太后的意思,他该尽全力找出皇上的隐疾,又或是把对方的病说的足够严峻。毕竟宫里的大夫大都是太后的人,换个太医来看结果也差不多……然而萧贵妃来的太快了,在鸮医温素素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于是他只好按照嘉悦的交代,以时刻看护皇上,好让皇上早日康复为由,献上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七名医女。而嘉悦则反复强调这是太后的心意,是为了国之根本,以暗示封无晏乖乖收下这些人。“他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收了?不仅收了,还笑着说要谢谢哀家?”
寿康宫内,听完嘉悦所言的花太后面色诧异,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问是封无晏疯了,还是她疯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封无晏今日没有为难任何人,让号脉就号脉,让收人就收人。他顺从的完全不像一头年少失护的幼狼,而像一只兔子。但众所周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嘉悦说出她的猜想,当一旁的花素依沉吟良久,又说起那日祁王府之事时,花太后悟了。她的的确确小看这萧家丫头了。她知道这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却忘了命不久矣之人最是疯狂,最是不惜命。“好啊,看样子,这贱人从未忘记哀家当初逼她入宫啊。她就是在报复哀家呢。先勾走了那小杂种,而后又在祁王婚宴上为封华说话……怎么?想让我花家再无皇家血脉,好直接退出皇位之争么?”
花太后冷笑,觉得封无晏这颗棋是不得不拿回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压一压萧家那嚣张的气焰!“来人,传令给清虚,要他立刻入宫来见哀家。”
“是。”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内,萧惜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床边。清冽冷香在鼻尖萦绕,一点点驱散着她因与封无晏过度接触,而产生的热意。虽说她不想承认,但她就是有些不开心。不开心某个狗男人刚占了她的便宜,转头就收了七个与她相似的医女。当然,她与封无晏不是那种关系,她也没资格管封无晏收不收医女,或者跟不跟别人眉来眼去。但就是很不爽。觉得自己特么被工具人了。好吧,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于是她潇洒的拂落了一桌茶盏,然后端着自己冠宠六宫,根本就不用讲道理的气度走人了。爱谁谁,本宫不伺候了。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本该被温素素诊脉,继续维持着自己病弱小皇帝人设的封无晏,竟闪身出现在了她面前。好吧,这厮是不是又要说那句“爱妃你想去哪儿”了?如果是这句话的话,她保证她会立马把这人扒到一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人。然而她失算了。因为之前还跟她言笑晏晏,随便她怎么掐都没反应的人,此刻竟浑身冰冷的倒在了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