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端午花宴于黄昏时结束,花太后最终选定了五家小姐,准备择日让花夙入宫相看,争取在今年九月前完婚。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花太后非要办这场宴会的原因……除了真真正正的花家嫡系。只有他们知道,宴会的目的并不在于选亲,更不在于对暄王一脉的羞辱,而在于那一个个精心缝制的,要求那些姑娘们日日佩戴的香囊。当然,如果有人非要摘下来,花家也不会管。毕竟谁又能相信,那些香囊里装着的居然是花家的善意呢?端午后的第三日,朝堂争端再度开启。围绕着明丘山狩猎到底该办不该办这一点,三大派系又是一顿吵吵,直将大燕朝堂吵成了城西的菜市场。但可喜的是,暄王一脉的口风终于松动了,在花家与祁王一脉宣布所有官员皆可参与狩猎,只要有那个实力的节骨眼儿上。很显然,暄王一脉等的就是这个。可花党与祁王一脉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么?很清楚。可北夷使团最多还有半月便会抵京,留给他们准备狩猎的时间已经很紧了。再拖下去,就会影响到他们的政绩了。于是花太后与祁王一合计,终是在大局面前咬着牙咽下了这口气。相比于那两方的憋屈,暄王一脉则迅速变得低调内敛,仿佛他们从不曾算计。唯有封暄携颜陌清悄然闭关,开始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拔毒。他需要一个完全健康的身体,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当然,不止是朝中三派在做准备,萧家一系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比起别人的争权夺利,萧惜若清算的是自己手里所有能动的白银,以及城郊庄园内即将成熟的大批粮食。在王霆入宫汇报的几日后,夜王府、大将军府和林嘉衍本人,甚至是技术入股的王家姐妹,都收到了极其丰厚的分红。而萧惜若作为那个控股过半的大股东,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让降雪等人抱着银票好一顿哭。不止是重烟阁的分红,还有那日萧惜若靠粽子讹来的大批礼金。总而言之,萧惜若一夜暴富了。然后也就只暴富了这一夜。因为这些钱第二日便被她投入新办的制衣作坊,开始给萧家铁骑赶制棉衣了。毕竟在萧惜若的计划里,她还想让自家哥哥回去时带走第一批货,好给自己省下一笔运费呢。“军粮够吃到年底,棉衣也能在十月前赶制完,如果本宫继续创收的话,应该能在几年内让萧家富起来吧……”手里拿着朱笔,面前摆着算盘,萧惜若小脸苍白,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只是在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可这一幕落在降雪等人眼里,却温暖的出奇。半年多前,她们跟着娘娘踏上了来京的马车。风尘仆仆,前途渺茫……花家、祁王一脉、暄王一脉,还有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宫中位份或高或低的宫妃……每个人似乎都对她们客客气气的,但降雪等人知道,其实这些人里没一个看得起她们。这些人觉得北凉是蛮地,觉得北凉人有勇无谋,觉得萧家是条狗,还是一条特别特别穷,穷的只能靠卖女儿苟活的穷狗……而萧家的大小姐,如今的萧贵妃,更是一个病痨鬼、无底洞,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的小质子。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病秧子,竟用自己病弱的身体扛起了整个北凉铁骑,以及萧家人的骨气。以前铁骑将士吃不饱饭,现在粮食已囤到了今年年底。以前每到冬天就挨冻,朝廷送去的棉衣里全是破纸……可娘娘说了,她的作坊里谁敢给将士们用纸,她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棉花要用实心儿的,要用抗冻的,料子不说多好,却必须耐用。因为在娘娘的心里,谁挨冻,那些为国流血牺牲的将士们都不该挨冻。半年时光,一步一个脚印,她们跟着娘娘扬眉吐气,也深深坚定了要拱卫在娘娘身边,誓死为她效力的决心。然后她们娘娘说……“既然如此,那你们一人去给本宫抄一本书吧。对,就抄那个最厚的《大燕编史》,等你们抄完北夷使团应该也到了。嗯,闲着也是闲着嘛。”
降雪:“……”众人:“……”我们现在说我们刚才是在放屁,您看还来得及么?很显然,来不及了。不理会降雪等人幽怨的眼神,以及那不断刷新的负面情绪,萧惜若觉得又到了自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时间了。于是她麻利的拉起温素素和楚娇娇的手,带着自己的两大护法进了寝殿。在萧惜若焚香净手,求爷爷告姥姥的做着准备工作的同时,温素素主动为啃馒头的楚娇娇传授起了工作经验。比如看娘娘吐血时不要惊讶,赶紧给她递个盆子上去,如果吐的太多的话,扎针也是很必要的,实在不行咱还可以以毒攻毒嘛……前几条楚娇娇都听得云里雾里,但以毒攻毒她还是很擅长的。她甚至难得向温素素开口,问对方这毒到底要多毒?她怕她一个不小心,直接把病美人给送走了……于是一秒之后,楚娇娇和她的馒头一起被温素素赶出了寝殿,并被永久取消了在长乐宫行医的资格。也就是这一天,宫中一众嫔妃听说长乐宫那位又双叒叕吐血了,而且是边笑边吐,吓得皇上三天没敢离开她的身边。没办法,谁让她睁眼就笑,笑着笑着就往外冒血呢?三天十次,被端出寝殿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于是从第三日开始,宫中关于贵妃不行了的消息已甚嚣尘上,就连前不久才被贵妃坑了的花太后都派人守在了殿外,吊命的老参不要钱似的往里砸。终于,萧惜若在浑浑噩噩五日后睁开了眼睛。她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不知在床边守了她多久的大燕小皇帝。双眸血红,形容憔悴,那只覆在她手腕上的手正不停的发着抖,似乎连握紧她都需要毕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