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三人小队再度出现在海面的小艇上。
姜红束同王陆正在相互检查着装备，这是潜水之前必须要进行的检查。
看着眼前这张精致却冷淡的脸，王陆问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从吴伯那里听到了完整的经过，自然也就知道了姜红束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没有为什么。”
回答着王陆的问题，姜红束检查的动作却依旧不停。
她的语气依旧冷淡，与平常并无变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特殊原因。
又或者在她看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
王陆脑中的猜想一个接一个，但面对她冷淡的态度，这些猜想注定得不到验证。
“如果换成其他人呢？”
不死心的他又追问道，其实王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出什么样的答案来。
他只是以问题代替内心不正常的波点跃动。
“不会。”
依旧是稀疏平常的语气。
这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王陆在心中叩问。
他只觉得第一个瞬间自己的心脏跳得更快了，随后巨大的空虚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也不会再救你。”
姜红束补充道，双手托举着头盔安放在脖颈处的卡槽上，一双眼睛隔着透明的头盔看着王陆。
她答得很认真，王陆从她的眼中第一次看出来情绪。
咔——
头盔上的卡槽发出闭合完好的声音，将姜红束整个人包裹在潜水服内，与外界隔绝。
“检查完好，可以行动。”
通讯频道中出现姜红束的声音，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检查完好，可以行动。”
这是王陆的声音。
“行动。”
仰面朝着天空，三人跳下深海。
......
宽阔无边的海洋、幽深悠长的深渊。
三条奇异的‘小鱼’正朝着渊底缓缓游动。
“你在期望什么？”
漆黑的海水慢慢流过身体，露卡在王陆脑中问道。
半晌没有回答，也许他要的不是什么答案，而是一种不一样的态度。
一种区别于他人的态度。
独自成长至今的王陆第一次在意起别人对他的态度。
脚下传来实体的触感，底部到了。
“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陆在询问露卡，接下来的路全靠她来指引。
他给陆七的借口很简单，将异物是海底死物的精神波动的信息全盘告诉了他，只是隐去了露卡在其中的作用。
陆七的确是很强，但还没有强到全能的地步，因此在小白的作证下完全相信了王陆的说法。
“我们该向哪个方向前进。”
吴伯用手势问道。
“等等，我在辨别周围的标志物。”
于是三人小队开始了待命。
在王陆看不到的地方，露卡的精神波动借助他的脑袋向周围四散而去。
“向左走。”
四散的波动让露卡像是一台可以在深海工作的高精度雷达，探寻着周围的道路。
“再向左。”
三人在露卡的指引下一路弯弯绕绕，在一处深谷处停下了脚步。
“跳下去。”
露卡的指令在王陆脑中响起，他却一时没有动作。
强光手电筒的亮度照在这道不知深浅的涧渊中，只能看清周围陡峭的岩壁，却看不到底部。
寂静的黑缘横在小队面前，像是一张巨口，等待着几人的自投罗网。
“取出绳子，我们要到渊底去。”
王陆向吴伯传递着信息。
不知深度的海底，周围的生物早已绝迹，空旷寂静的空间内，只剩下黑暗与压力汇成的海水缓缓流动。
并没有过多询问，姜红束与吴伯两人都与王陆一样取出绳子与锚钉。
将锚钉坚定地嵌入渊边的岩石中，三人开始了新一轮的下潜。
在上层空间中生机罕见，王陆却在这深渊的岩壁上看到了不少植物的存在。
深海中的物种太过杂乱，王陆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只能默默感慨远洋海域的奇迹。
行至渊底，不光是植物的种类变得多了起来，甚至不时也能看到鱼类的身影。
“我们还有多远的距离。”
王陆向露卡询问道。
“很近了。”
点点头，王陆收敛心神继续在这渊底世界内赶路。
很快，一座突起的山体再次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翻过去。”
露卡导航在无情地发出指令。
很好，从未见过山岳的王陆此刻就要在海底进行人生第一次的登山活动。
看着眼前这座陡峭的山峰，王陆开始怀疑露卡是不是在故意报复自己。
然而，当他第一步踏上这座山时，却忽然感觉不对。
这好像不是上山应有的感觉。
让小队剩下两人暂时等在原地，王陆自行在山上又走了两步。
由于穿着厚重的潜水服，王陆感知不出附近海流的行进方向，于是他抛出自己背后的渔枪。
渔枪轻轻落地，王陆的疑惑则更深了，因为在他的感知中，自己不像是在上升，反而像是下降。
自己在上坡时却有着下坡一样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令王陆有些琢磨不透，心中的警惕自然提了起来。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在自己还完全清醒时，王陆主动向露卡问道，他可不想再像之前那次一样，一不留神就差点被吃了脑袋。
“没有问题。”
露卡的回答很简洁，王陆确认过后，转身向原路来的方向走回去。
果然，下坡却比上坡更加费力。
小心谨慎地走完这一程，王陆来到队伍等待处。
“这山峰有些古怪，小心。”
王陆对着两人摆出手势。
得到讯息的两人开始向峰顶前进，当第一步踏进山峰，与王陆同样奇怪的感觉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重力似乎有些问题。”
吴伯经验丰富，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两人。
停留再三，确认过没有问题后，几人继续向上攀爬着。
正当王陆怀疑自己是不是能从这座山峰爬回海上时，峰顶已经近在眼前了。
擦了擦眼睛，王陆觉得自己似乎是眼前出现了幻象。
一片陆地！一片海中的陆地正漂浮在海中！
一座长满了绿色的大陆就这样简单地展示在自己的眼前。
绵延不断的城市群落就坐落在那座大陆之上，这是王陆从未见过的奇景。
宛如天幕的巨大穹顶将整个城市囊括在内，令这些水泥铸成的灾前城市遗址看起来完好无损。
千千万万的鱼群像是巡礼一般地围绕着这座大陆来回游动，而在它们的正中处，那头熟悉的巨鲸正仰着肚皮。
王陆不知道为什么一头鲸会作出这种动作，但他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他想起来那些装在香囊中的土壤。
本能地伸手摸向胸前，却只摸到坚硬的潜水服，这时他才想起来父辈所给予的香囊被留在了船上。
“我忽然知道为何他们那么向往陆地了。”
王陆在向露卡说话，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再向土壤或者说种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