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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第 18 章(1 / 1)

翌日辰时。

周韫被宫人引进东宫,和贤王府相比,这东宫逼仄了些,但却处处贵气精致,几乎三步就见些许宫人,规矩甚言,从宫门至殿内,周韫几乎没听见一声响。

此时,周韫有些揣揣不安地坐在东宫厅殿,领她进来的宫人说是去请太子妃,却是去了半刻钟也没复返。

一杯茶水饮尽,身后殿外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周韫忙放下杯盏,起身准备请安,待看清来人时,她愣了下,才回过神来,仓促地垂眸:

“给太子殿下请安。”

她倒底第一次用贤王侧妃见人,一时慌乱,竟是忘了自称。

但还好,总归是没失了规矩。

身前人似无奈低笑了声,温和话音传来:

“韫儿如今倒是与孤生疏了,起来吧。”

时秋扶着周韫起身,手接触手之时,时秋生了满眸的惊诧,主子怎得手心生了汗,糯湿黏糊。

周韫抬眸瞧了眼傅巯,和往日一般,他这般的人,只单单站在那里,甚都不用做,就足以引了旁人的目光,似皎月明霞。

只一眼,周韫就忙忙又敛了眸,悄然抿紧了唇,却没回他的话。

傅巯拨了拨腰间的玉佩穗子,将女子的紧张尽数看在眼底,他朝前快走了两步,离得人远了,才见人似松了口气。

周韫偷瞧了他一眼。

他还和以前一样,善解人意得让人觉得他仿若不该是太子,而只是寻常人家的贵公子一般。

周韫胆子大了些,她垂眸,小声地问:

“太子殿下,今日不是太子妃寻我吗?”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傅巯低叹着说了句:“韫儿从前都是唤孤太子哥哥。”

周韫先是脸色一哂,遂后白了些,她低了低头:

“从前是我不懂事……”

傅巯沉了沉眸,一动不动地瞧她:“如今这就是懂事了……”

周韫听不出他是何意思,究竟是赞她,还是问她,她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她拘谨地站在那儿,傅巯似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且坐下,纵不和从前一般,又何需这般拘束。”

周韫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她坐下时,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帕子,将手心的汗意擦了些去。

一人面对傅巯时,她忽然有些想念爷了。

她甚是拘谨,傅巯却是坦荡,他半倚在位置上,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周韫身上,似在打量什么,又似透过她在打量什么。

周韫身子几欲僵硬时,才听他温和地说:

“韫儿最爱的梅子糕,怎得不用?可是如今不喜欢了?”

周韫捻了糕点,抬头弯了弯眸,说:“喜欢的,劳殿下费心了。”

一块甚酸的糕点放进口中,她食不知味地嚼了嚼,还未咽下,就听一阵脚步声快速传来,一宫人进来,跪伏在殿中间:

“殿下,太子妃身子不适,恐来不了了。”

周韫手拿帕子抵唇,糕点差些噎住她,猛地呛住,她脸色红红白白,时秋惊得忙递了杯茶水给她,她饮尽,方才止住咳嗽。

此时,她哪里还不知晓,今日这番根本不是太子妃宴请她。

她就说,不该进东宫。

都怪爷,说甚从贤王府出,就无人敢欺她,尽是骗人!

她终是没忍住,抬起了头,猛地对上傅巯的视线,她浑身一僵,捏紧帕子,堪堪勾了抹笑,细声:

“殿下,既太子妃身子不适,那我还是先行回府吧?”

静,甚静。

傅巯垂着眸,脸上眉梢还是温和的笑,却没说话。

和傅瞿那装出来的温和不同,傅巯是浑然自如,只偶尔一瞧,就能叫人知晓他是温柔的人,温文尔雅,又岂止说说。

但再温柔的人,他心也是凉的。

周韫心下顿时凉了半截,越来越惊,掀起一丝暗涌。

知晓他这副反应,便是不答应了。

周韫咽了声,她又坐了回去,不着痕迹地握紧了手心的帕子。

今日殿下究竟怎得了?为何忽然传她进东宫,甚至动用了太子妃的名头?

周韫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消了此时离开的念头。

不知怎得,她忽地想起昨日爷说的话,突兀生了一抹心思,盼着爷会过来接她。

好在,殿下留住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叫她安静地坐着。

忽地,外间传来一些动静,周韫偷瞧见傅巯掀了掀眼皮子,宫人进来:“殿下,沈大人来了。”

傅巯一顿,忽地深深看了眼周韫,勾了抹笑:

“孤还有事,让人送韫儿出宫。”

周韫讶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变了态度,却也不迟疑,立即起了身,表示想离去之意。

傅巯将她动作看在眼底,失笑地摇头:

“韫儿如今倒是将孤当作凶猛野兽了。”

周韫说不出话。

但傅巯依旧在说:“你终是唤了孤多年哥哥,日后若受欺负了,还可同以前一般来寻孤。”

周韫捏紧手帕,越发低垂了垂头,直到时秋担忧地喊了她一声,周韫才回神抬头,傅巯已不在眼前。

傅巯的一句话,勾起周韫心中怅然,酸酸涩涩地,说不出的感觉。

“周侧妃,殿下让奴婢送您出去。”

小宫女恭敬地服了服身,打断了周韫的思绪,稍点头,带着时秋和她朝外走去。

刚出了东宫,就迎面遇上朝这边走来的傅昀。

周韫难得对他生了几分亲近的心思,快步走了过去,拉住傅昀的手,连行礼都忘了去,脆生生的一句:“爷!”

傅昀一愣,浑身的冷淡褪了些,随后握住她的手,朝东宫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拧起眉,低声问:

“受欺负了?”

周韫忙忙摇头:“没,爷别多想了。”

待上了回府的马车,周府一点点窝进傅昀的怀里,和他糯软地撒着娇:

“爷,妾身日后可不可以不去东宫了?”

傅昀垂眸,又重复了一遍:

“当真没受欺负?”

周韫迟疑了会儿,最终还是将今日的事和他说了:“妾身今日没见到太子妃。”

只一句话,傅昀眸子就沉了下来,他静了片刻,搂过她:

“不想去,便不去了。”

得了他这句话,周韫方才松了口气。

无人知晓,她一见傅巯,就浑身止不住的冷汗。

没等周韫回神,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小德子有些犹豫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爷,前面是长公主和庄府上的马车。”

闻言,周韫稍顿,眉梢微动,倒也怪不得小德子犹豫。

毕竟对面除了备受圣宠的靖和郡主外,还有位未来府上的正妃娘娘。

周韫推了下傅昀,从他怀里退出来,捧脸似笑着轻呵:

“妾身如何也没想到,圣旨下来后,妾身和正妃姐姐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儿。”

傅昀分不清她话中何意,索性直接没说话。

周韫踢了绣鞋,她玉足甚是好看,往日娇养着,肌肤白皙盈盈,脚背稍弓起,轻轻踢了踢傅昀的衣摆,轻哼:

“爷不同姐姐说说话?”

傅昀捉住她不安分的脚,捏住她脚踝,使她不得动弹,周韫疼得娇娇求饶,傅昀冷眼觑她:

“她尚未进府,你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倒亲切。”

周韫被他这话恶心得不行,瞪眸嗔他,她憋了口气:

“爷放开我!你当我真愿意叫不成?”

她阴阳怪气地说:“妾身还得多谢爷,我娘没能多给妾身生出几个姐妹相伴,如今爷倒是给妾身全乎了,满后院说不清的姐妹。”

傅昀说不过她,被她话里含话说得甚不自在,松了手,斥了一句:

“越来越不着调,尽说些混话。”

周韫冷哼,背对着他:“爷莫同妾身说话了,您那正妃还等着您给她让路呢!”

知晓她见了庄氏不舒坦,傅昀伸手敲了敲马车壁,很快的,马车又动了起来,不过却是没让路,不知小德子说了甚,对面让开了。

马车一路直行,周韫没说话,也没转过身。

她脊背挺得笔直,傅昀只看了一眼,似觉刺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与此同时,刚让路给傅昀的那条街道上,庄宜穗和靖和郡主同坐在一辆马车。

靖和抚着脸,掩唇轻笑:“表哥真是块木头,也不知让让表嫂。”

庄宜穗垂眸,她一手搭在杯盏上,另一只手中合上书卷,她轻声说:

“王爷是亲王,我们让路方才是规矩。”

靖和撇了撇嘴:“夫妻之间说甚规矩?”

庄宜穗稍顿,抬眸无奈地看向她:“郡主慎言,纵有圣旨,可我还未进贤王府,夫妻用于此多有不妥。”

“好好好,”靖和耸肩告饶:“知晓庄姐姐最是守规矩。”

靖和心中撇嘴,所以她不爱和庄宜穗一起玩,动不动皆是规矩,好生叫人厌烦。

她觑了眼身后的檀木匣子,弯眸笑了笑:

“快到红巷街了,我就不扰了姐姐回府了,日后在去表哥府上与姐姐叙旧。”

她打趣完一句,使人抱着檀木匣子,转身就下了马车。

靖和离开后,外间的素晗轻手轻脚进来,脸色犹豫。

“小姐,奴婢刚好像在贤王的马车上瞧见了周氏的婢女……”

周府姑娘和她家小姐素来不对付,她和时秋也曾常见,自是没有认错人的道理。

可她若没看错,岂不是代表,刚刚周氏就在贤王的马车上?

素晗咬紧唇,担忧地看向自家小姐。

庄宜穗松了书卷,垂下眼眸,只说了平淡一句:

“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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