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带了一壶酒。”飞影道,“我只喝一杯,喝多了会反应迟钝,会误事。”
“不喝酒的人生有什么意思?”杜衡嘟嘟囔囔的,“来来,干一杯。”
飞影无奈,陪着他喝了一些。
杜衡本就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一直咕哝着,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他好些日子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
很快,一大盒饺子见底,吃太快噎得不行,打了个饱嗝。
此时恰好水开了。
飞影冲了一杯茶递给杜衡,“天快亮了,你跟我一道回去吧。”
“不回。”杜衡脸颊红红的,声音也有些飘忽。
飞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杜衡,归有疆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了。”
杜衡紧握住茶杯,垂下眸子。
飞影继续说,“归有疆在多年前就得了无法治愈的疾病,唯一的心愿便是与姬无烟一决高下。”
“姬无烟答应了决斗,在决斗时,发现归有疆身患重病,临时收手。归有疆明知他此生超越姬无烟无望,心甘情愿赴死。这就是那件事的真相。”
飞影道,“姬无烟劫走王妃时的情景有多凶险,你应该知道的。王妃九死一生,王爷深,入虎穴。最后他们却平安归来,姬无烟消失无踪,你稍微用脑子想想就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当时那种情况下,王爷王妃的做法并无不妥。你责怪他们也得有个限度。”
杜衡咬了咬嘴唇。
他的手微微颤抖,颤抖的手握住茶杯,一饮而尽。
尔后,又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杜衡的声音很痛苦,“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好歹也站在王爷的立场上想一想,姬无烟潜伏在府中,王府中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他手中。你性子冲,又直又臭,若你惹出冲突来,导致姬无烟的事暴露,那时该如何收场?”飞影道。
“姬无烟来王府的目的只是唤醒玉儿姑娘,若因你的冲动引来了姬无烟的仇家,引来皇上猜忌,被有心人利用,影响了王妃唤醒玉儿姑娘,或者玉儿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想过代价?”
“我……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杜衡反驳道。
飞影冷笑,“找姬无烟决斗的不是你?不听王爷劝阻离家出走的不是你?信誓旦旦要离开王府的不是你?”
“也多亏王妃将玉儿姑娘唤醒了,若没有玉儿姑娘镇着,此时荒郊野外怕是又添一座新坟,这饺子和酒就是你的祭品!”
杜衡听得打了个冷颤。
“话也不至于说得那么难听吧。”他嘟囔着。
他其实早已经知道错了。
姬无烟没有撒谎的必要。
师父的死他也已经从老魏那里要来了详细情报。
王爷隐瞒姬无烟的行踪是为了王府安全着想。
除了王爷没能及时告诉他水烟姑娘就是姬无烟之外,王爷王妃所做的一切并没有对不起他。
是他怒气上头,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水烟的事,也是他蠢,那么明显的破绽他硬是没发现。
那些事,完全怪不得别人。
“跟我一道回去吧。”飞影看着杜衡痛苦的模样,声音柔下来,“难不成你真等着王爷王妃来请你?”
“是我信誓旦旦要离开王府的,又自己回去算什么事?多尴尬。”杜衡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飞影轻抿一口茶。
“如此也好,正好把你的房间收拾收拾,腾出地方来给姬无烟住。”他语气淡淡然,“王妃已经决定让姬无烟担任她的侍卫。”
“姬无烟担任王妃的侍卫?”杜衡握茶杯的手一抖,茶杯差点从桌子上滚落下去。
他顾不得收拾流淌下来的茶水,忙问,“姬无烟那种人,怎么可能甘心担任王妃的侍卫?”
“姬无烟为了玉儿姑娘连女装都穿得了,也能扮得了丫鬟,担任侍卫有什么不能的?”飞影说,“玉儿姑娘想在王府找个差事,王妃决定将她留在身边当个一等丫鬟什么的。姬无烟应该很乐意留在玉儿身边。”
“那,姬无烟要是在王府担任侍卫的话,岂不是……岂不是归我管辖?”杜衡眼睛亮起来。
“按道理来说是的,不过姬无烟那人性子古怪,怕是无人能管的了他。”飞影道。
“王府的侍卫都归我管辖。”杜衡拍着桌子,“管他什么姬无烟姬无水的,只要入了王府,就是我的属下。”
“他想霸占老子的房间?想得美!”
“老子这就回去,姬无烟敢鸠占鹊巢,老子就……老子就将他革职罚月银!”
“你想清楚了?不尴尬了?”飞影兀自斟了一杯茶。
“尴尬也要回,总之不能让姬无烟那个混账鸠占鹊巢,有我杜衡一日,他姬无烟就别想霸占王府。”
飞影透过不甚明亮的烛光和袅袅茶烟,看着杜衡激动的神情,嘴角轻抿。
正如王爷所说,杜衡面皮薄,直接喊他是喊不回去的。
唯独不经意将姬无烟要来王府的消息透露给他,他自会乖乖回去。
王爷果然厉害。
“天要亮了,要收拾东西吗?”飞影道。
“没什么可收拾的。”杜衡看向窗外。
东方泛起鱼白,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他这段日子颓废无比,除了喝酒就是倒头大睡,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活脱脱老了十岁。
自是不能这么狼狈着回王府。
“飞影。”杜衡揽住飞影的肩膀,“王爷给你放假了?”
飞影点头。
“那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飞影摇头。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请客。”杜衡恢复了精神,“去去疲乏。”
“这个时候还有开门的店家?”飞影挑眉。
“当然。”杜衡嘿嘿一笑。
“算了吧,我是王爷的暗卫,只在王爷绝对信任的人跟前露面,还是减少见人的好。”飞影道。
“怕什么?你不说谁又能知道你的身份,别磨叽了,跟我走。”杜衡硬拽着他离开。
片刻后。
两个人出现在闻京城最大的花楼一条街。
因是除夕,花楼停业。
没什么招揽客人的女子,也没什么客人,纵使灯火辉煌,冷冷清清。
飞影整张脸都是黑的,“花楼?”
“没错。”杜衡敲响了一家花楼的门,“正好你放假,我们来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