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海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有些尴尬地叫了声海棠姐,海棠脸上依旧是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此时毓舒也醒了,跟着叫了一声海棠姐,随后躲进了被窝中,把脑袋都给蒙上了。
海棠笑着说道:“你们成亲了吗?就睡到一起了。”
我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们和衣而眠。”
说着,我钻出了被窝。
海棠又是噗嗤一笑,笑的我心里发毛。
“小兄弟,你这是身体不行?”
说完,海棠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我没想到一个喜欢种花的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行的。”
毓舒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海棠姐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里更是发毛,想着吃喝洗睡都完事了,她也该说说想让我干什么了。
“海棠姐,有何吩咐,您尽管直说。”
海棠的脸一下子阴冷了起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海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两行清泪。
她断断续续诉说了她的身世,她是元朝人,那时候,元朝自上而下腐败,汉人的命比牲口还要低贱,而书生更世的地位更是被排在了乞丐的后面,人称臭老九。
是幸运也是不幸,海棠出生在一个穷苦的书生家,他父亲平日种地,闲暇时间总是喜欢看一些书籍,不是为了考取功名,做得一方封疆大吏,而只是单纯的想凭借自己的力量,传承华夏历史瑰宝。
在她十六岁的那一年,天下大旱,父母二人相继死亡,家中连个裹尸的草席都拿不出来,万般无奈之下,她听了邻里的建议,去大户人家做仆人,换些银两来埋葬父母。
可那个大户人家见他有几分姿色,竟直接转手把他卖给一户农民家庭当媳妇。
这一家四个儿子,名义上是老大的媳妇,实际上轮流伺候着一家四口,那时候,她也是懵懂的年纪,以为媳妇就应该这样,不过,后来公爹也要和儿子分享儿媳。
海棠那肯做这有违伦理的事情,誓死不从,公爹的四个儿子轮番上来打她,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一头创撞在了燃烧的火炉上……
她死了,或者说,她的身体死了,因为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地府判官一查她的生死簿,发现她的阳寿本不该如此,在听了海棠的身世后,判官可怜她,让她还了阳。
不幸的事,她已经被卷在草席里埋了,山上有捆尸绳,脚上有拌腿,她动弹不得,死又死不了。
日夜交替,四季变化,夏雨忽至,她就泡在泥水中,寒冬腊月,她能感受到身体已经结冰,可就是死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一只白狐误入她的坟墓,把她挖了出来。
从事一人一狐,就躲在这深山老林中生活,算起来也有千百年了……
说完她的身世,她靠着毓舒小声的哭泣,我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海棠,她不是人,也不是鬼,她死了,而她又活着。
毓舒看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帮帮她。
我叹了口气道:“海棠姐,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海棠抽了几下鼻子道:“我想杀了我自己。”
我心里咯噔一下,毓舒也是惊掉了下巴,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海棠姐,我没听明白,您想干什么?”
“我想杀了我自己,我活够了,我就是想死,可我偏偏又死不了。”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想努力劝她好好活下去,喜欢种花,更应该热爱生活,可人世间的凡尘杂事,似乎又让她对人间没什么眷恋。
见我不说话,她继续说道:“九狸子,你会帮我吧。”
我点了点头,海棠满意地笑了笑,这笑容直接让我心里碎成了渣渣。
这时候,我只能先答应她,随后再想办法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时间渐渐来到了傍晚,一整天,海棠都在侍弄她中的花,好像在和人间做最后的诀别。
我把毓舒叫到一边,一脸严肃地问道:“毓舒,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我,我也不想活了,一女同嫁四夫,任凭谁也不会接受。”
毓舒随即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也不确定。”
“你要不问问仙家?”
“仙家都是讲究有求必应,她一心求死,仙家有什么办法。”
毓舒不说话了,而我心里也下定了决心,也许,让她活着,以为她好的名义劝她继续孤单地活着,这样的善良,也许,也是一种大恶。
我长舒一口气,来到院中,看着海棠说道:“想好了什么时候上路了吗?”
“越快越好。”
“你那么爱笑,真的想好了要离开吗?”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问道:“现在只有这几条路,一是继续活着,二是入地府投胎转世轮回,三是肉体陨灭,魂魄飘散。”
“我不想活着,也不想轮回。”
“好,你准备好了,就进屋躺在床上吧。”
我话音刚落,海棠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照了照镜子,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坐在床上,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直接钻进了被子。
我手里捏着银针,手却抖得厉害,这是在杀人,或者说杀鬼。
“小弟弟,别犹豫了,快点吧。”
我咬着牙,刺下了第一针,我用的是杀人的法子,用银针封住人的七经八脉,刺到哪,哪就会变得软踏踏的,毫无知觉,也没什么痛苦。
“九狸子,你等等。”
毓舒突然冲进了房间,我猛的收回针,用疑惑地眼神看着毓舒。
“狸子哥,我想了一下,如果你能治好她脸上的印记,也许,她愿意活下去。”
“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让我彻底消失吧。”
海棠替我回答了毓舒的问题,我一针封在了她的喉咙上。
毓舒惊恐道:“海棠姐,死了吗?”
我叹了口气道:“还没,还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用桃木烧成灰烬。”
“那岂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