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百十来户，依山而建，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离得老远，就听见了孙玉山家的吵闹声，村里人也是见怪不怪，无人拉架，更别人劝说。
这也难怪，媳妇十八岁，婆婆三十五，都是壮年，谁也不服谁，见父子二人回来，两个人竟然动起手来，扯衣服，薅头发，两个人滚在地上来回打滚。
孙玉山大声吼道：“别他娘的闹腾了，没看到来客人了吗？孙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儿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站起来掐腰就骂婆婆是老不死的，孙长海看着我，一脸无奈的表情。
我笑了一下，表情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候，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我只是个讨命的难民。
孙玉山又对着孙长海大吼道：“你小子，还他娘的愣在那干啥，等着吃奶啊，赶紧把媳妇拉进去。”
说完，孙玉山换上了一副和蔼的表情，看着我说道：“哎，娘们磨磨唧唧的，让二位见笑了。”
我一拱手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都有各家的烦心事，都一样。”
“来来来，先进屋，喝口水，老婆子，来客人了，杀鸡啊。”
屋子里的摆设中规中矩，不算富裕，也不寒碜，看起来就是普通农户，不过小家也有小家的温馨。
我接过孙长山递过来的水瓢，随手递给了毓舒，示意她先喝，趁着毓舒喝水，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大伯，村子百十来户人家，怎么看不到人啊。”
“这不嘛，那个，那个村中的孟寡妇死了，看热闹的，帮忙的，都去那了。”
我喝了口水，孙长山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孟寡妇死的老惨了，三十多岁，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尸体都长蛆了。”
“嗯？怎么死的？”
“还能怎么死，被他的是鬼丈夫取（qiu三声）走的呗。”
我用疑惑地眼神看着孙玉山，他又走近了一步，轻声说道：“谁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村民见平时天天出门的孟寡妇在家呆了好几天，连做饭的草灰都不出来倒，以为是病了，进去一看，我的个天啊，孟寡妇全身赤裸地躺在炕上，四仰八叉，身子都长蛆了，要不是老汉我家中不安宁，我也得过去帮忙，哎……”
老汉后来又说了好多话，我也没听进去，一听到孟寡妇的死相，我已经陷入了沉思，听这样的描述，应该是被人杀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多的不是是非，而是一些不要脸的汉子想趁机占便宜。
再说孟寡妇死的时候一丝不挂，而且还是躺在炕上，这和寡妇的身份不相符啊。
我开口问道：“孟寡妇可有相好的。”
孙玉山的脸色变得惊恐了，赶忙捂住了我的嘴，小声说道：“小兄弟，别乱说话，那孟寡妇邪门得很。”
我忙问道：“怎么邪门了？”
孙玉山看了看毓舒，露出了一个难为情的样子，我心领神会道：“毓舒，你先去院子中待一会。”
毓舒伸了个懒腰，走出了院门。
孙玉山低声说道：“那孟寡妇一家人都被她克死了，她出嫁的那天，晴空万里，可谁能想到，一道天雷，直接劈死了她的父母，喜袍还没脱下来，就披上了麻衣，再说她，成亲十来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吗，丈夫气不过，经常在别人家喝大酒，去年冬天，冻死了，早晨发现时，人都成冰坨子，人们想把他抬回家，一使劲，胳膊腿都掉了。”
说到这，孙玉山用一个奇异的眼神看向我，我问道：“大伯，这也没有毓舒不能听的啊。”
“哎，你听我继续给你说啊，她爷们死后，孟寡妇在和村里面老娘们闲谈的时候，经常提起在梦中，他爷们总找她睡觉，醒来之后，她身上就是一丝不挂，身子也是十分疲惫。”
“会不会是有人趁着月黑风高，迷晕了她，趁机占她的便宜。”
“不会，这事村里人不是没想过，你知道的，哪个村都是光棍子多，孟寡妇死了丈夫，不少老爷们等着娶她呢，不少人还自发地在她门口守夜，一夜下来，静悄悄的，第二日，孟寡妇又说自己一丝不挂，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
我心里犯了合计，听孙玉山的意思，夜夜来孟寡妇家里的就是他死去的丈夫，不过我隐约觉得奇怪，照理说再厉害的鬼对人也有敬畏之心，如果门口有汉子把手，鬼魂也不敢进屋随心所欲啊。
孙玉山跟着喝起了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瓢，随后用一个期待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大伯，孟寡妇死了几天了？”
“这上哪知道去，发现的时候，身上都长蛆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发现了几天了？”
孟玉山用手指来回数着，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说道：“五天了，对，五天，明天是第六天，后天出殡。”
我试探性地说道：“要不，咱过去看看？”
孙玉山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顿了顿道：“对，该去，一个村住着，我也得过去送送他，正好，咱们一起去。”
说着，孙玉山叫上儿子，带着我和毓舒一起去了孟寡妇家。
一进院子，所有人都向我投来了友善又疑惑的目光，孙玉山笑着说道：“这小兄弟是九狸子，是个走方的郎中，你可别看年纪小，不仅会治病，还会算命呢。”
我一拱手，对着四周的村民行礼，村民用憨厚的笑容回应我。
行了一圈礼，我立马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直径走到孟寡妇的棺材前，深鞠一躬，表达对亡者的敬重。
毓舒也跟着过来行礼，我则趁机仔细看了一番孟寡妇的棺材，估计孟寡妇也是没想到会英年早逝，家里没准备棺材，这副棺材一看就是众人七手八脚拼凑起来的，棺材板没耍起，还保留着树木的黄绿色。
“快跑。”
我猛的对众人惊呼，人们不明所以，有的用疑惑地眼神看着我，有的在憨笑着抽着烟袋。
我又大吼一声：“快跑啊，孟寡妇是着了鬼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