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把头愣在原地一言不发，七个婴儿躺在女人身边，一动不动。
婆婆把婴儿挪到了炕头，老妇人看到这一切，也是心生疑惑，但是看到幼崽，顿时起了怜悯之心，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被子，盖在了婴儿身上。
我看向女人，此时她已经是气息奄奄，我看着婆婆问道：“婆婆，她是要死了吗？”
老妇人忙打了一下道：“产房别乱说话，人家活得好好地。”
说完，老妇人还给女人盖上了被子。
但给我的感觉，婆婆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更加断定，眼前的肯定不是人。
从小到大，婆婆也给无数的山精地灵治过病，怎么现在出山了，就不愿意了。
老把头拍了拍我,示意我跟他出去。
刚一出门，那个小伙子迎上来问道：“咋的，生了吗？没听到哭声啊。”
老把头一挥手道：“走，出去说。”
到了院中，小伙子又问了一遍，老把头说的直截了当：“那女人是刺猬精，生了七只小刺猬。”
小伙子立马想冲进去救他娘，老把头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娘没事，现在是小刺猬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响雷劈在了我们几人的身边，小伙子吓得猛地跳起，老把头指着天骂道：“这帮我帮定了，你们往我脑袋上劈。”
我也是心生惊讶，没想到竟然是刺猬精，也怪自己道行不够啊，这点事也看不出来。
说话间，大雨倾盆而下。
我心中一喜，下雨了，就是雷劫过去了，老把头严肃地看着小伙子问道：“小兄弟，我问你，附近可有什么地方闹小鬼？”
“什么是小鬼？”
“小孩子，或者是婴儿变成的鬼。”
小伙子指了指房子，示意进去说，回到屋子，小伙子面露哀伤。
话说这小伙子也是苦命人，这边有个洗漱，家里孩子生多了养不活，就把刚出生的开支放进一个木盆中，推入河中，顺流而下，是死是活，就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
小伙子就是被亲生父母推入河中的，幸好被奶奶捡到了，养活成人。
整个甘河边上，那个村子都是这样做，能顺利被人捡到养活的，百不存一。
在村子下游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二道梁子的地方，那边河水湍急，水层落差大，河中间还有无数个旋涡，只要河冰一化，旋涡就出来了。
说起来小伙子也是命好，这个村是距离二道梁子最后的一个村了，要是他没被捡到，估计现在也是一样的下场。
据说，那二道梁子边上，得有三五百个大木盆在那来回飘着呢。
听到这，我心里咯噔一下，婴儿变鬼，本来就戾气重，加上又是淹死的，可还了得。
老把头长叹了一口气道：“难办喽，这刺猬精，被小鬼缠上了。”
我记得小时候问过老把头，他说小孩夭折都是索命鬼变得，孩子的尸体不能入土，要是入土了，就相当于把索命鬼种下了，以后的孩子，一个也养不活，所以只能把孩子的尸体扔到乱葬岗，让野狗山兽分食，破了那戾气。
可眼小，数百个小鬼变成了水鬼，一时间让我也没了办法，要是三个两个，我还能比划比划。
老把头看着我问道：“有办法吗？”
“没办法，这事我看的不是很明白，听你的意思是，有水鬼要占用这七个小刺猬的肉身对吧。”
“可以这样理解，这不是寻常的刺猬，大刺猬修炼了几百年了，剩下的小刺猬也是带仙缘的，那群小鬼能不眼馋吗？”
我顿了顿，有些愧疚地说道：“要是人的话，也许我还能试试，可是刺猬精，现在我要是请来上神，白家来人一定会把她带走的。”
“我也考虑到这了，所以，你再想想其他办法。”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老把头靠着柱子抽他的烟袋锅子，毓舒静静地看着灶台内的火焰，小伙子焦急地望着屋门。
房间内的气氛平静又压抑，我思前想后，真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想了半天，我也没有个大概思路，我走进屋子，轻声问道：“婆婆，你有什么办法吗？”
“哎，我也没招，自作孽，不可活。”
我又看向老妇人，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习俗，养不起还生孩子。”
“哎，那不得看是什么年景嘛，不管怎样，首先得保证先出生的孩子活下来不是。”
“送人不行嘛，为啥非得扔河里。”
“这还是最近几十年才有的事，以前啊，生了女娃，直接用一瓢热水烫死。”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老妇人继续说道：“这年头，谁家也不缺孩子，也没啥人捡，实话和你们你说，我捡了死了，就活了二娃子一个，那二道梁子的野狗吃的都是膘肥体壮，吃人肉也没人敢吃他们的狗肉，那一个个长得黑毛发凉，你说得吃了多少孩子。”
一听这话，我顿时眼前一亮，这不就有了嘛。
我快速走出房门，对着二娃子说道：“有网吗？去二道梁子套上几只野狗过来，这几个孩子就有救了。”
“有，我这就去。”
说完，老把头和二娃子就冒雨出去了。
我回到屋子中，女人脸色越来越白，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我掀开被子，对着里面的婴儿骂道：“你们他娘的走不走，再不走，一会我在溺死你们一次。”
能看见的看出有两个婴儿身子轻微抖了一下。
我继续骂道：“识相的，早点走，等我去二道梁子，给你们送些替身，你们也能投胎转世。”
孩子们毫无反应，我放缓语气道：“你们看看，现在活着多不容易，你们也是命苦，早早就没了性命，可反过来想想，就算活下来，这世道，有什么留恋的。”
小鬼们还是没有反应，我愤怒的盖上被子，怒声骂道：“真他娘的是个油盐不进的东西。”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老把头赶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七只大黑狗。
一见到黑狗，老妇人也是吓了一跳，我忙解释道：“反正这些婴儿也是被水鬼抓了替身，活不成了，还不如喂狗。”
说着，老把头解开了绑着狗的绳子，黑狗立即在屋子里来回大喊大叫，我趁机学了声婴儿的啼哭声，那七个婴儿跟着争先恐后地哭了起来。
老把头拍了拍我道：“好小子有道啊。”
“可不嘛，七个水鬼，都在互相观望，有一个带头的，都走了。”
于是同时，女人也醒了过来，她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跪下来感谢。
婆婆赶忙扶起她，她努力笑了一下，随后抱起婴儿就要走。
老妇人心疼的拉住女人的胳膊道：“干哈啊，外面下雨呢，你这还坐月子，在这待着呗，你去哪啊？”
婆婆轻声说道：“让她走吧。”
女人抱着七个孩子，踉踉跄跄消失在了大雨中。
忙碌了一下午，我们也都累坏了，草草地吃了点东西，所有人都躺在了炕上。
次日清晨，毓舒高兴地喊道：“狸子哥，院子里来了一群刺猬。”
出门一看，正是一大七小，八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