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明杏妈妈和明杏说的话,程放其实都听见了。
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但接着他就在为明杏着想。
他今天继续待在家里，指不定让她为难了。
既然这样，那他先出去避一避。
“好了,你先出去吧。”程放拿手机搜教程,说：“这次做的肯定好吃，就等着吧。”
对他程放来说,这天下没什么难事，做饭也一样。
既然第一次做的不好吃,那他学就是了。
多做几次，做熟练就好了。
明杏磨磨蹭蹭的出了厨房。
她心里忐忑,还是不放心。
时不时的探头往厨房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里面隐约传出来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将人的味蕾勾了起来。
闻着似乎不错。
接着没一会儿,程放就端了菜出来,又摆了碗筷。
一道可乐鸡翅,一道红烧肉，还有一道耗油生菜。
卖相一般，胜在香味浓郁。
“我已经尝过了,味道正好。”程放在餐桌前坐下,给明杏盛了碗饭，示意她可以开始吃了。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程放全程在静静的吃,除开给明杏夹了几个鸡翅外,没有其它动作,也没再说什么。
明杏放下筷子后,他把桌上的菜都收了尾。
吃的干干净净。
说实话，这次做的比上次好多了,甚至味道上已经有那么点美食的意思了。
明杏吃了一大碗饭,就是最好的证明。
吃完之后,程放紧接着又去洗碗。
他动作迅速，只听着水池里瓷碗碰撞的声音不时传来，没一会儿，就都洗完了。
很安静。
他好像有意的没有再提起其它的事。
明杏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
夜里，明杏从梦中惊醒。
可能因为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脑子里也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画面。
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一时记不清楚这是在哪里，瞬间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谁。
愣了有足足三分钟。
然后她从床上爬起，拿了床头的手机过来。
屏幕显示:2：43。
所以这是半夜啊。
明杏待着，仔细又听了听。
外面似乎也没有声响。
她爬下床，连鞋子也没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轻轻把门打开了一点小缝。
客厅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
程放就坐在餐桌边上。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书和试卷，程放拿着笔，低头，目光聚集在试卷上，眉头紧紧的皱住。
他下笔，笔尖落在纸张上，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在这分外安静的夜里，一点一滴的情绪似乎都格外清晰的传达。
程放动作停住，手里握着笔，捏的越来越紧。
手背上青筋暴起，指骨节处一片青白。
大约过去两分钟。
只听“咔嚓”一声，笔竟硬生生的被折断了。
明杏瞬间被吓了一跳。
接着看他把断了的笔扔到一边，连着草稿纸一起，团成了一团。
又重新拿了张纸。
看见他的侧脸，唇角依旧紧抿住，神色越发凝重阴郁。
明杏眉头微微皱起。
她轻轻开门，朝着程放走了过去。
直到快走到他身边时，程放才察觉到脚步声。
他抬起头，正好和明杏目光对上。
眼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眼底十分疲惫，目光里透出分外的偏执和戾气。
旁边垃圾桶里都是草稿纸。
被写的满满的草稿纸。
程放没想到明杏会出来，当时愣了下，努力想收敛住外放的脾气，却怎么也压不住。
眼角一暗，目光稍许的转移。
明杏看他面前摆着的是数学试卷。
好像是在算最后一道选择题。
数学的最后一道选择题基本上都很难，明杏记得她以前高三的时候，都是算不出来就直接放弃的。
可程放他明显轴在这道题上了。
或许也不能说仅仅是这一道题。
而是在太多的重压和不顺下，因为这一道题，彻底崩溃了。
“程放。”明杏试着喊了他一声。
程放没反应。
“很晚了，先休息吧。”明杏小声的劝他。
程放却低头看着眼前的题目，明明感觉全部思路都已经通畅了，但就是得不出最后的结论，真的很容易让人暴躁。
再加上白天的事。
明明觉得自己并不在意，但当意识到自己没有用还给明杏带来困扰的时候，烦闷的心情就一直在心里萦绕着挥散不去。
迫切的往前走。
想用多于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速度，让自己能变得更好。
于是不知不觉学到了这个时候。
于是因为最后一道题做不出来而逐渐崩溃失控。
“程放，你不要这样。”明杏觉得他这样莫名渗人的可怕，眼里怯怯的，细声细语和他说话。
“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的。”
“我没事。”程放终于开口。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笔又开始继续算，笔尖划过纸面，笔锋凌厉。
是少年骨子里就有的倔强。
他循着先前的思路，重新演算了一遍，纵使脑子里各种推论和思绪已经一团乱麻，还保持着仅有一丝的清醒。
明杏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因为基础并不好，就算再聪明，要赶上别人还是要花费很多，更多的努力。
没一会儿，一张纸又已经满了。
明杏在旁边都已经看的昏昏欲睡。
这个时间，正是最困的时候，看着一行行字密密麻麻的，眼花缭乱打直打哈欠。
明杏托着下巴，昏昏沉沉。
程放察觉到，动作停住，看了她一眼。
“你不睡我就不睡。”明杏努力睁了睁眼，抢在他前面开口。
因为困，眼睛都是红红的，却又努力让自己清醒，眼睛一下一下眨巴着，惹人怜极了。
“你待着那我也陪你。”她声音愈小。
他现在正犟着，劝他又不肯，没办法，她只能这么说了。
明杏还往桌边移了移，看着他，表示自己态度很坚决。
程放思路已经渐渐清晰，只是确实太累，加上脑子转的太久，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现在人是清醒的，肯定很快就得出答案了。
已经3点了。
明杏还待着不肯走。
她更困了，十分努力的撑了撑眼睛。
程放又看了她两眼，暗骂了一句，当即把笔放下。
她可真行，拿自己当筹码。
就知道他心疼，还能不管她啊。
于是程放起身来，直接伸手就把人横抱了起来。
进了卧室，到床边，把她放下。
人刚沾到床，明杏拉住他的手，盘腿坐了坐。
“程放，你睡觉吧。”
明杏轻声和他说：“你很着急的要学好，我知道，可是任何事情都是要慢慢来的，一口吃不成胖子。”
明杏拉了拉他的手，带点困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要犟了。”
平日嘴吊儿郎当的人，真正的犟起来，才让人招架不住。
程放不说话，明杏于是又说道：“我妈妈她是对我管的严，所以我从小就有点怕她，做事都小心翼翼，很多时候考的不好，也不敢让她知道。”
明杏说这些，是想告诉他，她费尽心力瞒着妈妈，不是因为他，而是她自己和家庭的原因。
就算今天的程放是个超级超级优秀的人，她还是会瞒着妈妈的。
就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的话，明杏心里会觉得害怕。
明杏这样软着声音和他说话，眸里像含着水，谁招架得住。
程放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都软化成一滩水了。
“好，不犟了。”他应了一声。
“那以后也不要学到这么晚，对身体不好的。”
“嗯。”
“还有，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说，你生气我就害怕。”
“嗯。”
程放想起什么，要想再起身来，明杏却依旧拉着不肯放。
明明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成熟的不得了，现在拉着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撒手。
“我去洗个澡，怕熏到你了。”程放无奈的说了一句。
他是活的糙，耐不住明杏精致又细腻，哪怕是冬天也要每天都洗澡，不然就觉得身上有味。
他虽然没出汗，但下午进厨房了。
明杏脑袋一挨枕头就已经困的打瞌睡了，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是强撑着最后一点点的意识。
“不要去了。”
洗完澡都该三四点了，到时候天该亮了。
明杏往他手臂上蹭了蹭，不清醒的开口道：“没有味道的，不熏人。”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含糊着，尾音都越来越弱了。
程放眸中陡然一暗，伸手紧紧就把她抱住，揽在怀里，手臂圈住，就这么紧抱了会儿。
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在他这么灰暗又操蛋的垃圾人生里，能遇见明杏，真是人世间所有最美好最予以恩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