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两日后,曾经的叛党端王余孽温家被灭门,端王留下的宝藏已经找到的消息同时传进宫中。

御书房中,年过不惑的天启帝合掌而笑,看着底下静静站立的第五个儿子,问道:“蓝鸢,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说到底,端王宝藏的事情在他心里始终是个毒瘤,一日不除,便一日无法安生。

“回父皇,儿臣前两日抓到一名企图劫狱的女子,她口口声声要救一名犯了杀人罪的男人,却又对自己身份闭口不言。儿臣觉得蹊跷,细查之下才得知她是以前丞相温相如的女儿,这才顺藤摸瓜查出了所谓的宝藏。”

莫蓝鸢静静道来,态度不卑不亢。

如同为了应证他的话,一旁的刑部尚书何敏文立即上前,拱手道:“皇上,五殿下所言不虚,这些臣一直都有参与。若没有五殿下,恐怕也无法查出宝藏的事。”

天启帝闻言龙心大悦。

这些事情太过隐秘,若是莫蓝鸢查出来后隐瞒下来,把所有宝藏据为己有,他也完全不会知道。可是,莫蓝鸢并没有,甚至在查出来后探查清楚宝藏确有其事后,就立即慌慌张张进宫来见他,向他禀明一切。

看着底下的莫蓝鸢,他神色十分冷淡,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没有知觉,天启帝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愧疚。

他冷落这个儿子已久,连让他去刑部,都是因为太子一事时他告发魏谨言而迁怒他,如今想来,从头到尾他都未在那时添油加醋,甚至落井下石,毫无过错。他去了刑部不止没有心生怨恨,还尽心尽力完成自己的事情,太傅夏朗已经好几次在他面前称赞过他。

想到这些,心中更觉亏欠他颇多,天启帝头一次对莫蓝鸢展和颜悦色地笑了:“蓝鸢,这次的事情你功劳最大,朕一向奖罚分明,你可有什么想求的?”

“为父皇办事,是儿臣应尽的责任。”

他的态度实在冷淡得紧,天启帝此刻对他极具耐心,听着那过于薄凉的语气也不觉得忤逆,反而更觉往日太过漠不关心这个儿子。皱了皱眉,他看向一旁的黄公公:“黄公公,你有何主意?”

黄公公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殿中的莫蓝鸢。

这位五殿下与他的生母兰妃全然不像。兰妃曾经颇受宠爱,直到她生下孩子。莫蓝鸢刚出生时众人只觉得孩子长得格外漂亮,随着他一天天长大,眉宇间那一抹勾魂夺魄的艳色便怎么也遮不住,就算是女子也少有这等风姿。况且他是男子。

男子生的这般殊容,必为妖孽。

兰妃只是一般姿色,生出的儿子却是这般,久而久之宫中就有风言风语传出,说这位五殿下是兰妃与野男人苟合所生,一开始圣上并不当回事,听久了难免就不舒服,慢慢的不再踏入岚音殿。圣上后来也曾想过要补偿,兰妃却在那时自尽了,他伤心之余,把莫蓝鸢放到与他生母名号同音的蓝妃手里寄养,渐渐淡忘了这些。

“……黄公公?”

耳边听得天启帝的声音,黄公公大惊,发觉自己竟然看着这位五殿下恍神了,他忙垂下头,低声道:“皇上,前阵子您不是有意为二殿下和三殿下加封王位么。依老奴所见,五殿下今年也十七了,这次又立了这样的大功……”

他点到即止,没有说下去。

圣意岂能随意揣度,他不知如今天启帝对莫蓝鸢是有了几分重视,也就没有把话说得太过。

天启帝听完眯了眯眼,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看向莫蓝鸢。

直到最后,天启帝也没有表明是什么态度,却在莫蓝鸢退下后命黄公公在诏书上加了几笔。

黄公公眼光一亮,又很快敛去,低头应道:“老奴遵旨。”

此行得到了许多赏赐,出了御书房,何敏文脚步轻快走在后面,看着前方一身红衣的五殿下。

朝阳自东方一跃而起,灿烂的光辉洒落在这座王城上,他站在台阶上,伸手挡住突然变得刺目的光。那只手在太阳底下仿若冰雕玉琢而成,剔透白皙得近乎透明,他微微阖眸,薄如花瓣的唇忽地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以前,这位五殿下有这般惹眼么?

何敏文惊诧的同时,心中疑惑。

“何大人,可是本殿的脸上有什么?你这么瞧着我。”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赫然是莫蓝鸢。

何敏文不自在地垂下眼,脸上挂着虚伪的恭敬,拱手道:“五殿下恕罪,臣冒犯了。”

见到他这幅敷衍了事的态度,莫蓝鸢看着竟不生气,唇畔的弧度反而拉得更大,他眯了眯眼,看似漫不经心地笑道:“何大人可知,曾经有个姓温的家伙也这般瞧过我,后来你猜他怎么样了。”

那语气乍听只觉冷漠,隐隐却夹杂着一种嗜血的危险,何敏文心中方才产生的那一丝轻慢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僵硬地低下头:“臣大胆,请五殿下恕臣无礼!”

莫蓝鸢还在笑,好看的唇中不断吐出骇人听闻的话语:“后来,我让人把他的眼珠挖了,四肢砍断,剁成了肉泥送给他的长辈,那老头儿蛮不讲理的,非要对我喊打喊杀,我便只好连他府上那些野猫野狗一并处理了。”

这次何敏文已经不仅仅是恐惧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脑海中闪现的是岭南温家和刘家被灭门现场的惨状,堪比人间炼狱。下手的人仿佛与他们有着不可消弭的深仇大恨,他当时还曾感慨,何人这般狠心,灭门也就罢了,还做得那样惨绝人寰……

结合莫蓝鸢刚刚带着深意的话,何敏文猛然抬头看向身前长相妖孽的红衣男子,他的唇狠狠哆嗦着:“难道是……是你……”

莫蓝鸢静静看着他,那双细细长长的褐色凤眸中,闪烁着阴翳的暗光,刹那间,一股凌厉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何敏文死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想到方才对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膝盖不住颤抖着,何敏文腿一软,颤巍巍地滑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个头。

“臣……臣罪该万死!”

他匍匐在地,惊恐万分地说道。

莫蓝鸢却像是根本没看到他的跪拜大礼,顺势掸掸衣袖,不紧不慢的走下石阶,红色的衣袂在阳光下艳得刺目。

直到他走出去老远,何敏文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一张脸憋得几乎成了青紫色,想到莫蓝鸢身上那种让人胆寒的杀伐之气,他不由得一阵后怕。

这哪里是什么懦弱不堪的无能皇子,分明是条会吃人的毒蛇!

*********

这两日翰林院没有什么事,魏谨言也就没有去,正窝在书房里看书。不,应该说,他这两日吃住在书房,连寝殿都没回,时不时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深沉表情,看得湛清等人无比疑惑。

湛清把宫中流传的五殿下献宝一事禀告上去,魏谨言不置可否地“哦”了声,看起来漠不关心。

当然,如果能忽略他手里那个一下子就捏碎的茶杯的话。

“这个莫蓝鸢倒是奇怪,为何要把找到的宝贝全部献给皇帝,自己吞了,无论如何也能成就一番大事吧。”红樱突然出现在房中,吃吃笑道。

对于她的出现湛清见怪不怪,同样身为暗卫,他自然知道红樱一般隐藏在哪里,只不过她最近好像非常喜欢主动现身,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湛清眼中在打什么主意的红樱,正饶有趣味地盯着魏谨言。

别误会,她可不是对自家主子有什么想法,只是十分感兴趣,这位看着毫无破绽的主子会怎么处理那个徐九微。尤其是在看到他整整两日都避而不见她,待在书房一步也不出就更觉得有趣了。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湛清斜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红樱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佯怒道:“死冰块湛清,你说谁呢?”

湛清完全不怕她:“自然是谁问就说谁。”

红樱冲他呲牙咧嘴,看起来像是想冲上来咬他一口。

“想来那些东西并不是全部,莫蓝鸢没这么好心。”林遥突兀地闪现在身边,红樱美眸一转就看到那道木讷的身影。

湛清无视红樱,看向林遥:“我也这样想。虽说如今找到的东西的确多得吓人,但绝不可能是全部。”

“……”

被两人忽略掉的红樱。

她冲湛清翻了一记白眼,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上林遥宽厚的肩膀,娇滴滴地道:“哎呀。林木头,你每次都是我出来你才出来,难道是故意跟来的。”

面对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寻常男子早就迷得神魂颠倒了,林遥却冷静异常,朝红樱一拱手,语气无比真诚:“抱歉,我无意的,下次我会看准红姑娘不在再出来。”

红樱:“……”一口气再次被噎住。

“可是,他为什么要拿出一部分财宝,全部据为己有不好?他莫不是傻了。”刻意略去刚才吃瘪的事情,红樱撩了撩发,又是那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湛清是不想理她,林遥认真地盯着红樱,似乎在询问她是否可以先说话,让她再度被哽住。

“他聪明得很。”魏谨言突然开口。

几人同时看向他。

“谋逆造反的名声好听,还是名正言顺荣登大宝听来顺耳?”他嘴角噙着一丝淡笑,说出的话却有些冷。

红樱恍然大悟。这样一来,皇帝绝对不可能再处处无视他,这位五殿下可能会就此水涨船高,身价倍增也说不定。不,该说是一定会,朝中那些大臣又大部分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此举定会为莫蓝鸢带来莫大的好处。

那么以后他要做什么,可就名正言顺得多了,比如……谋夺皇位。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红樱挑眉,转头看到魏谨言手里拿着的书,嘻嘻笑道:“诶?我说殿下,您今天一直在看书,也不觉得乏味,还是说——”

她拖长了声音,故作暧昧的冲他挤眉弄眼:“是为了要掩饰什么。”

湛清和林遥下意识地看向魏谨言的手中,看清之后,两人表情都有些龟裂。

没有错过几个人怪异的目光,魏谨言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拿倒了。

还这么拿着在他们这群下属前,装模作样了好半晌。

红樱大半个身子都腻在林遥身上,忍笑忍得肩膀直颤。不过她那姿态太过夸张,明显是故意嘲笑魏谨言:“殿下,您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如今倒是怕了个小姑娘了,传出去可别叫人笑话了。”

没想到,魏谨言发觉这一窘状,神情不变,十分淡定地把书放回桌上,缓缓站起身来,赞同道:“说得也是。”

没能看到自家主子变脸,红樱表示非常遗憾。

“对了,殿下,听闻昨个儿那位五殿下还献了位美人给皇帝。”看他要出去,红樱扬声道。

魏谨言驻足回看她。

湛清目不斜视,说道:“殿下,听闻是五殿下抓来的证人,让皇上亲眼见见,结果……”他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

“结果皇帝一见就色心大起,收进后宫了。”红樱半趴在林遥肩上,毫不客气接口道。

湛清瞪她一眼,对她言语毫无恭敬有些不满,那人好歹也是他们殿下的父皇,但看魏谨言并没有不高兴,也就没多说什么。

“这送美人的方法真是别致啊。”红樱啧啧叹道。

魏谨言只是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就继续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湛清,你准备下,再过半月陈管家他们就要来帝都了。”

“属下遵命。”湛清应道,同时心中不由得疑惑,以前殿下不是说待到有自己的府邸后才方便把陈管家和魏府的人接过来么。

从到头尾都没看到魏谨言流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失态,红樱甚觉无趣,又想去戏弄林遥,谁知一转身,他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再回头,连湛清都毫不留恋走了。

“真是帮臭男人,完全不懂怜惜本姑娘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

红樱轻哼一声,打着呵欠往窗外一跃,人已经消失在房中。

*********

这厢,在寝殿里午休的徐九微正跟系统据理力争。

系统严肃地道:【宿主,前两天的惩罚已经够轻了,你还强吻剧情角色了!】

徐九微脸上微微发烫,咳了两声,强辩道:“胡说八道什么。我那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得已献身!而且不是你一直催我,我情急之下才会……才会……”她说不出口了。

系统:【不过魏谨言的确长得好看,我理解宿主急不可耐想轻薄他。】

徐九微:“我没想轻薄他。”

这说得她跟个猴急的色胚子似的,还急不可耐,它才急不可耐,它全家都急不可耐!

系统:【可是大庭广众的,宿主你太不知羞了!】

徐九微:“我不是……”

【下次做这种事情前,宿主请提前说一下,哎呀我还是个宝宝,看这些不好。】

“我没……”

【嘻嘻嘻,宿主你觉得滋味如何?】

“我都说没有想轻薄他了!”

一声咆哮,吓得殿外正打瞌睡的杏儿和平安都抖了抖。

被她吓了一跳的系统停顿了下,语气无辜地道:【宿主你好凶,嘤嘤嘤~】

“……”

徐九微双手颤了颤,几欲抓狂,但是这个破系统根本没有实体,想揪出来暴打都不行。

这时,窗外隐隐听到一阵笛声传来,若是平常徐九微压根不会搭理,可是那笛声实在太难听了,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听着简直觉得人都要跟着断气了,完全是魔音入耳。

“哪个混蛋在打扰人睡午觉!”恼火地骂了声,徐九微扒拉着窗户就循声而去,连大门都懒得走了。

不过,在系统看来,那明显就是因为刚才的事恼羞成怒找借口发泄。

真是个暴躁的宿主啊。系统啧啧叹道。

一路怒气冲冲追到笛声的来源处,看着眼前这座孤寂无人的宫殿,徐九微脚下一顿。

这是七皇子莫祁钰所在的紫宸宫,与永安殿距离很近。

紫宸宫并不落魄,看上去还刚刚翻新过,周围却连一个伺候的宫人都看不到,莫祁钰就坐在大殿门口,一张小脸越发消瘦,显得那双漂亮的眼睛更大,淡淡的紫色眸子里却看不到生气。

他手里拿着一只很旧的短笛,正皱着眉在吹着。

看他吹一下,再停顿一会儿,想了想又继续放在唇边吹,徐九微走近他,挨着旁边坐下。自太子一事后,她断断续续也会过来看看他,但是莫祁钰从未理过她。

在她过来时莫祁钰就发现了,他没理会她,一张好看的小脸皱巴巴的,费劲地吹着短笛。

徐九微都想捂住耳朵了,抓着他的手严肃地劝道:“你还是别吹了。”太难听了!

话音刚落,莫祁钰就恶狠狠瞪了过来,那眼神仿佛一只随时要咬人的小狼狗。

徐九微惊异地睁大双眼,凑近他仔细端详他的脸,自言自语道:“你这样可就好看多了。”露出明显情绪的莫祁钰总算显露出一分人的气息,不再是那种颓然无力的样子。

莫祁钰被吓了一跳,看她凑过来,下意识地张口就咬她的手。

“哎哟好痛!”

徐九微没有防备,吃痛地呼出声,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好在莫祁钰嘴上没怎么用力,只是有些刺痛,没出血,她无语地看向他。

狠瞪她一眼,莫祁钰拿着短笛就转身往宫殿里跑,半个字也没跟她说。

徐九微:“……”

她都不知道,自己长得这么吓人,让人见到就跑。还有这死小孩儿还真是属狗的么,怎么见她一次咬一次?

面容凄惨地盯着被咬出的牙印,徐九微摇着头连连叹息。

这老皇帝上辈子真是不知造了什么孽哟,生了一堆神经病儿子。

除了二皇子莫清绝是个正常人,莫蓝鸢心狠手辣,魏谨言心肝脾肺肾估计都黑透了,六皇子莫祁容是个看起来可爱实则阴狠的小变-态,最小的七皇子还乱咬人……

她在心里一个个诽谤皇宫里的这些主儿,被该死的五百二十四弄得怒气腾腾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边哼着歌边悠悠转身要就回永安殿,往前却撞到一堵墙。

“看起来你这两日倒是过得挺开心。”那堵墙说话了。

她后背一凉,霍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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