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沐橙狠狠咯噔了下，心神一下子就乱了。
她不知道沐清知这话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回海市的车上。
大年初一，很多东西都停了，尤其长途客运。
她问了好几个人，最后花了十倍的价钱，人家才勉为其难地走这一趟。
两个小时后，沐橙站在众信医院大门口。
沐清知的电话跟掐着点似的，打过来。
“你来停车场。”
沐清知言简意赅。
沐橙挂上电话，往停车场那边走。
大年初一，连医院的病人都少了大半，原本永远紧缺的车位这会儿只稀稀拉拉地停了不到一半。
几乎在沐橙踏进入口的时候，沐清知的车就响起了喇叭声。
沐橙走过去拉开车门。
经过两个小时的冷静，她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你到底想说什么？”
沐清知递过去一只文件袋，“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爽快的做派不免让沐橙心生怀疑。
要知道之前两次，她不是假意推脱，就是死活不肯。
这会儿，这么干脆利落，要是没鬼沐橙半点也不信。
不过这些情绪，她都压在心里，并未表现了脸上。
文件袋有些厚度，沐橙从里面取出文件，看得很快，一目十行。
直到最后一张纸，看到上面的签名，她整张脸白得不见半点血色。
“我不信！”
沐橙颤着声，捏着纸张的手指白了指节，狠狠盯着沐清知，“你骗我！不可能是时钦！”
他为了明轩，把mr.boyer都给请来了；他还跟她承诺过，只要一有肾源，必定会优先明轩。
他不会骗她！
见她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沐清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橙橙，你怎么还不明白！萧时钦这种男人，女人对他而言就是调剂品。他养着你，高兴的时候，愿意花心思宠着你；当真的有事情妨碍到他了，把你撇得比谁都干净。”
沐橙还是不肯信。
可理智上，又非常的清醒。
他的笔迹她认识，白纸黑字，做不得假。
沐橙的手无意识地发抖，颤颤地翻动着纸张，指着上面的名字，问：“这个庞欣妍是谁？”
沐清知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
她这次来是做足了准备，听到这话，倒也没再像之前那样卖关子。
她说：“这个庞欣妍是蓉城安全卫生局局长的女儿，萧氏之前在蓉城的项目受阻，你应该都听说了。不过，现在这事已经解决。”
“至于怎么解决的，不用我明说，你也应该想得到。”
沐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明明没有风，她却觉得是那样的冷。
呼吸都发了颤，都不自知。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忍不住去想，当明轩的命和他的事业摆在一起的那一刻，萧时钦有没有那么一秒想到过她？
可下一秒，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想过又怎么样，没想过又怎么样。
沐橙惨然一笑，终归，明轩是被他舍弃的那一个。
而她，也是。
手机铃声突兀地在汽车内响起。
沐清知瞥见上面的名字，想到萧时钦的那些手段，呼吸不自觉一窒。
可现在，她把最后的牌都拿了出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她除了继续往前走，别无他法。
沐清知怕沐橙心软，继续鼓动道：“橙橙，虽然姐姐之前可能在某些地方对不起你，可终究我们都姓沐，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之所以选择现在告诉你，就是希望你看清萧时钦的真面目，不再被他骗。”
沐清知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自以为情真意切，可沐橙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
连后来怎么下的车，都记不清了。
她整个人都是木的，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晃过很多画面，想去抓可又什么都抓不住。
顾铮看到她的时候，就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险些被一辆车给撞倒。
他这会儿刚好查完房，来不及交代一句，就冲出了病房。等跑下楼的时候，沐橙正走在非机动车道上。
迎风而来的电瓶车，从她两侧飞驰而过，沐橙一无所觉，顾铮却看得胆战心惊。
他跑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边上，目色焦急，“沐橙，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的，顾铮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明轩的事。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
沐橙的眼珠子才动了动，顿了会儿落到他脸上，嗓音哑得不成样子，“顾……医生？”
顾铮并未因此松口气。
他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儿？萧时钦呢？”
话里少见的动了怒。
当然，这怒意不是针对的她。
沐橙眸光闪烁，淡唇抿着，没有说话。
她这副样子，顾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压着火，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这回，沐橙终于有了反应，她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她这副状态，也确实不适合一个人待着。
最后，顾铮把人带回了自己办公室。
跟他同办公室的同事今天出门诊，里面倒是空的，也免去了尴尬。
顾铮把人安顿在座椅里，问：“吃过早饭了吗？”
沐橙这会儿已经回过了点神，只是不论是表情还是情绪都很淡，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有些心不在焉。
顾铮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他待会儿还有台手术，留不了太久。
他给她热了杯牛奶，轻声说：“多少喝点牛奶。”
沐橙接了捧在手里，暖暖的触感连带着掌心也开始暖和起来。她半垂着眸，看着手里的牛奶目光有些滞，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顾铮其实想劝的，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沐橙掀起眼帘，定定地看向他，“顾医生，明轩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铮真的不会说谎，尤其还是对她。
可他的迟疑无疑已经告诉了沐橙答案，她扯了扯嘴角，几不可闻地呵笑了声，再次垂下了眼眸。
顾铮嘴唇动了动，几次想张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默叹了声，“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