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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表白(1 / 1)

行吧,步长悠想,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以后再说。现在这当口,的确不太适合说这些。

步长悠把他带去灵堂,他虔诚的敬了香。

拜完后,步长悠没多留他,将他送到门口的槐树下,说她母亲的遗愿是落叶归根,她明日启程送她回乡,会有一段日子不在琮安,叫他好好养伤。

他听了好一阵子没说话,之后从贴身里衣中摸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步长悠举起来瞧,是枚平安符。

他低声道:“这是公主送给我的,我现在用不到,先借给公主使一使,回来还得还给我。”

步长悠笑了:“还就还,谁稀罕似的。”说着收到了袖袋中。

他个子高,就低头瞧着她。

步长悠见他没走的意向,竟也不想催促他,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半晌,步长悠低下头去,实在觉得这么傻站着不是回事,就问:“不走么?”

他还是没忍住,低声问:“护送公主去沈国的是——”

“裴炎。”步长悠见他犹豫,就代劳了。

他有猜到,可真听她说出来,还是不舒服。他想嘱咐点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心要是不在他这,怎么嘱咐都没用。

门口灯笼的光走不到树下,即便有月光和星光,步长悠也不太能看清他的脸,但能察觉到他在纠结裴炎的事。她挺喜欢看他纠结着要说不说的小表情的,很生动。不过还是决定叫他安心,她解释道:“鄢王派给我的,不是我要的。”

他抿着嘴唇,抿了好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公主一路小心,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步长悠看着他略微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不忍,又把他叫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是站住了。

步长悠慢慢的走过他,走到他眼前。

他别扭的别开了眼。

步长悠伸手将他的脸扭过来,叫他看着她,他看了一眼,又扭到可另外一边去。

这人可真小性,步长悠道:“我想了想,出去这一趟,时间挺长,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开了好。”声音低下去,“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很喜欢,不过关于婚事,我清修也好,没在清修也好,都不由自己做主。倘若你有法子,我愿意试一试,要是没有,咱们只能先做野夫妻。”

他蓦然扭过头来看着她。

“不过。”她补充道,“正经夫妻也好,野夫妻也罢,名分定下来的那一刻,就都是夫妻,我不能接受自己丈夫有别的女人。倘若他忠诚,我也会忠诚,倘若他不忠,我只会比他更不忠。”顿了顿,又补充,“阳奉阴违也不成,我不是长公主,不会忍耐的。”

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身就回去了。

相城呆呆看着她,一直看着她进到门里,将大门关上,砰的一声,他如梦初醒。

不过他仍然没动,而是仔细品咂起来。他生怕自己听岔,闹出笑话来。等他确定自己没听岔,又开始怀疑自己理解错了。等他觉得自己的理解也没问题,心里边立刻翻江倒海起来,人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前。

她说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走?他还没跟她确认呢,可刚举起手来拍门,又觉得不妥。公主选这个时候说,肯定是要他借分开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公主那么认真,那么正经,他不能冲动,没由来的叫人觉得不可靠,于是遏制住了冲动,一步三回头的回府里去了。

然后一夜未眠。

次日早上,步长悠和紫苏早早起来,吃了早膳。没过多久,裴炎上门来。他带了八个人,都是客商打扮,一一跟步长悠介绍了,之后又说了行程,都没问题,他们就启程了。

从琮安出发,一路北上,晓行夜宿。

行到第六日,他们到了湘阳。

湘阳原是祁国国都。当年祁国被鄢沈虞三国瓜分,鄢国作为伐祁主力,分到的城池自然比较多,湘阳就在其列。湘阳现是鄢国的城池。

步长悠想在湘阳停留一阵子,这儿毕竟是她母亲待过十多年的地方,她想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裴炎问想停多久。

湘阳城不大,半日就能逛完,不过路途劳顿,步长悠觉得让大家多歇半日也未尝不可,就说停一日吧。

在湘阳停的那一日,裴炎让自己的八个同伴自由活动,自己充当起步长悠和紫苏的护卫。

只不过他的话依然不多话,除非步长悠和紫苏主动,否则他一声不吭。

步长悠觉得裴炎对自己有意见,很大的意见。这都一个多月了,不至于吧?于是趁吃饭的时间问:“裴大人,你那位离家出走的美娇娘追回来了么?”

裴炎一听她问这个,直皱眉头:“公主怎么知道?”

步长悠解释道:“裴蓁前一段不是回来过么,她说的。”

他的眉头这才松下来:“此乃卑职的私事,不劳公主挂怀。”

步长悠现在觉得裴大人越来越不是东西。比如当着他那八个同伴的面,他对她毕恭毕敬。如今他那八个同伴不在了,他对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她问:“大人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气?”

小二上了三大碗面片汤,香气扑面而来。

他从筷桶中抽了三双筷子,分给步长悠一双,紫苏一双,自己用剩下的一双:“公主喜欢卑职,是卑职的荣幸,卑职为何要生气。”

步长悠可不认为他真觉得荣幸,问:“这么说,她没跟着你回来?”

他似乎都懒得看她了:“她回不回来,都不耽误卑职与公主的婚事,公主何必念念不忘呢。”

步长悠吃了一惊:“谁要跟你成亲?”

小二又上了一碟牛肉,他夹了几片到自己碗中,理所当然道:“公主那天晚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我已经把公主的意愿告知父母,父亲和母亲很高兴,于是就与王上重新提了此事,王上虽气我们家出尔反尔,可也很欣慰我们知错就改。本来想让我们立即完婚的,只是夫人突然离世,王上就说等公主服满百日孝期再说。”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可步长悠觉得不会。

他好像知道她不信似的,补充道:“不然青麒卫那么多人,为何独派卑职这个罪臣来护送公主,当然是王上对我俩有期待。”

步长悠仍不信:“你在开玩笑,你觉得我赶走了你的星河,你故意这么说的。”

他还是那幅样子:“她要走,是我不够好,让她受委屈了,跟公主没半点关系,我再不辨是非,也不至于迁怒别人。”

步长悠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面片汤。

面片汤的碗很大,足足一大碗,他吃起来也豪迈,像惯走江湖不拘小节的武夫,身上世家公子的骄矜已经很淡薄了。

步长悠确实想过鄢王为何派裴炎护送她?她以为是因为裴炎是裴翼的儿子,而裴翼是母亲在鄢国唯一的旧友,比较稳妥和方便。可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她都开始多心起来。

她一方面多心,一方面又觉得裴炎还是在玩笑,他对她积怨已深,吓唬她的。

那日下午,裴炎陪着她俩逛湘阳城,可步长悠完全没心思体验风土人情。她几次跟裴炎说话,想套出一点让人安心的东西,他可言简意赅,拒不让她得逞。

两日后,他们从鄢国入沈,又三日后,他们到达了沈国国都灵丘城,在客栈下榻。

客栈门前是一条繁忙的运河。裴炎说那就是澜叶河,养育了整个灵丘城。

步长悠想,这就是母亲的家乡了,她长大的地方,果然是水草丰茂的好地方。

裴炎问:“公主想见夫人的家人么?

“家人?”步长悠没听懂,“是沈王他们一家子?”

裴炎点点头:“王上吩咐过,一切随公主意愿,倘若公主想见他们,卑职就递交国书,若不愿意见,那就不用了。”

步长悠又问:“我听说鄢王曾在这里为质,中尉陪同,还与一位沈女生下太子。我母亲既是沈国人,中尉又对我们母女照顾有加,那么我母亲其实就是——”

“公主。”裴炎立即打断,“储君乃国之根本,任何与之有关的事情都不可大意,既然王上说太子生母因难产离世,那太子生母的确在三十年前就已离世。太子从沈国回国后,只有一个母亲,就是王后。”

他这么一说,步长悠又懂了一点,母亲躲在琮安城外的离宫,不与太子相见,大约也是这个缘故。太子只有一个母亲,倘若突然冒出一个生母,养母该至于何地?

步长悠道:“既然来了,还是见见吧。就算我不见他们,好歹让他们见见母亲。”

裴炎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去了。

次日上午,沈王以召见鄢国使臣的名义召见了裴炎。

裴炎从沈宫回来时,带了一个中年男人到客栈。

男人一身便服,五十岁上下,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见到步长悠时明显怔了一下。

裴炎介绍道:“公主,这位是沈君,夫人的同胞哥哥,公主的舅舅。”

步长悠起身行礼,他抬手虚扶了一把,又仔细将她看了两眼,不无感慨道:“你跟溶儿小时候真像。”顿了顿,“眉眼像倒是其次,身上那股劲更像。”

步长悠将祁夫人的骨灰坛抱过来搁在桌上,沈君见到那小小的坛子,蓦然一震,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声音有些哽咽:“你们这些年在鄢国还好吗?”

步长悠掏出手帕递与他:“我自小与母亲住在离宫,那儿人不多,很清闲。”

沈君接过手帕,擦了下眼泪:“她一定还在怪父王和我当年没带她走,而是把她丢给了鄢君。”顿了顿,“可我们当时的确没别的法子,伐祁鄢国是主力,鄢君咄咄逼人,我和父王不能得罪他,只能让他把人带走。”

步长悠得知祁夫人的身份后曾想过这个问题。当年鄢沈虞三国伐祁,倘若母亲真是太子生母,鄢王对母亲怀有深沉情意,就不该把她从祁国直接带走,而是该让母亲的父兄把她先带回沈国,等她从灭国的灾难中缓过来后,再送去鄢国。这样算两国联姻,母亲有名有姓有依靠,而不是一个从战场上俘虏来的一个只能冠以夫姓的无名无姓的女子。步长悠怀疑自己母亲到底是不是太子生母,倘若是,那鄢王绝对不爱她。不是,裴翼为何对母亲如此尊敬有加,母亲离世为何让这对君臣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多追究其实无意义。步长悠安抚道:“母亲生前跟我说,她若死了,让我把她送回家乡安葬,我想她始终是念着这儿的。”

沈君点点头,道:“肯回来就好。”又问,“她是想葬在王室的陵园中,还是?”

步长悠摇摇头:“母亲走得比较突然,没有细说,鄢王说她想葬在澜叶河中,随水而去。”

沈君站起来:“行,那你们先在这待着吧,寡人去安排。她在鄢国受尽了委屈,现在回到自己家了,就风风光光一次。”

步长悠忙道:“舅舅,不用了,我想母亲是不在意这些的。”

沈君回绝了步长悠,说他妹妹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个像样的葬礼,他会下令让沈王室所有的人都来参加。

步长悠还想拒绝,他就听不进去了,只让她安心在这待着,要是住不惯,就跟他一块进宫去。步长悠说住得惯住得惯,多谢舅舅费心,沈君这才罢休。走时还留了随从在这里,说他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照应一下。

两人送完沈君,步长悠立刻道:“大人,我觉得他们知道就够了,至于丧礼,就不劳他们费心了,咱们到城外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母亲安葬。”

裴炎道:“澜叶河自西向东,那咱们就从西门出去,找个高处,安葬夫人。”

紫苏朝外努努嘴:“沈君的那些随从怎么办。”

裴炎道:“紫苏姑娘等会下楼去问问客栈掌柜,看本地有什么特别的小吃,叫他们分头去买,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就退房走人。”

紫苏依言下楼去,先派一个人去,再派第二个人......等四个人依次派出去后,他们一行人就退房走了。

从西门出城,沿着澜叶河一直往前走,最后在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停下。

村子建在澜叶河的西岸,村里有烟,岸上有树,还有水鸟,烟波浩渺。

步长悠觉得是个好地方。

裴炎叫他的同伴在村子里歇息,自己陪着步长悠和紫苏顺着河流往前走。

等离村子稍微远些后,步长悠叫紫苏打开骨灰坛,走一路,撒了一路。

骨灰入水,会流经灵丘城,穿过沈国,最后汇入大海。

最后她将空了的骨灰坛,一同扔进河中。

她站在河边,河风浩浩,吹得她心里空荡荡的。她想,她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她对裴炎道:“走吧,我们回去。”

一路穿过平原,穿过群山,绕过河流,晓行夜宿,回到琮安,已经七月下旬。

回去后,两人先到武平君府报平安。

裴翼问了问路上的情况,裴炎一一答了。

裴翼觉得没什么事,就叫他俩进宫去见鄢王。

两人起身告辞,但才刚出门槛,又听到裴翼道:“公主,请留步。”

步长悠和裴炎回身去瞧。

裴翼走出来,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却在犹豫该不该说。

步长悠见状就道:“中尉有话但说无妨。”

裴翼见她如此,决定还是说:“公主近日不在城中,可能不知道,现在城中起了流言,说夫人是太子生母。”

“流言?”步长悠笑,“难道不是真的么?”

裴翼暗中提醒道道:“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人相信,倘若有人信,一定会波及到公主。”

“我?”步长悠没听懂。

裴翼道:“倘若大家都认为太子乃夫人所出,那公主就是太子的胞妹。太子乃纯孝之人,生母既然已去,必定会加倍疼爱公主。有心人必定会想方设法迎娶公主,以图将来。”顿了顿,“虽然公主如今尚在孝期,可还是不得不防。”

步长悠觉得有道理,又觉得他既替自己考虑到了这个,那一定知道了什么,她问:“比如?”

裴翼道:“太子从小跟着王后,感情自然深厚,可到底不如亲母子贴心。倘若王后也认为太子乃夫人所出,为笼络太子,会希望公主被恒家娶走。”

步长悠道:“可我在清修,我若不愿,他们还能迫我么?”

裴翼摇摇头:“公主要切记,若王上愿意公主嫁,哪怕公主已经落发,也能还俗嫁人,更不要说清修了。”

他这么说,叫步长悠生出自己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的错觉,她不免要问:“中尉是说王上有心?”

裴翼恭敬道:“王上的意愿卑职不敢揣测,但卑职知道,倘若太后开口,那王上是不好拒绝的。”

步长悠还是觉得不大可能:“恒家……真的可能吗?”

裴翼道:“公主,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步长悠通了一点,她隐约知晓其中的利害了,就道:“请中尉教我。”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裴翼道:“下臣愚钝,并无良策,只有万不得已之时的应急之策。公主与炎儿尚有婚约,婚约乃是王上亲口所赐,即便太后开口,也可以拿这个挡回去,太后总不好夺人所爱。”

步长悠看了一眼裴炎:“倘若真如此,我和裴公子只能成亲了,岂不是委屈了他?”

裴翼这时也看向了裴炎。

裴炎波澜无惊道:“是卑职的荣幸。”

步长悠抬手将鬓边的发丝别在耳后:“母亲离世后,原以为就只能靠自己了,没想到还有武平君府给我做后盾。”笑,“母亲能有中尉这样的故交,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多谢两位替我着想,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委屈贵府的。”

裴翼立刻道:“公主言重了,公主乃王室血脉,任何人娶公主,都是他的荣幸,下臣只怕我们家没这个福分。”

步长悠到现在方才知道她母亲要她嫁给裴炎的真正用意,也知道为何裴家只见了一块玉佩,就去提亲了。说得好听一点是施恩与报恩,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利益捆绑。

裴翼当年跟随鄢王在沈国为质,应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太子身世的人。而她是太子的亲妹妹,裴炎娶了她,就是太子的妹夫,等于提前预定好了将来。倘若他自己再争气,保不齐就是下一个丞相。而裴家一旦娶了她,与只能与太子共进退,没有第二条路。母亲用她将太子和裴家绑在了一块。鄢王的答应,是给裴家吃了定心丸,那就是他没有废太子之心。

权利窝里,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有它的目的。而人一旦陷进去,就像掉进了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全身而退,不伤筋动骨是绝对不可能的。

步长悠不想进去,但她觉得她即将被推进去,她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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